秦霜鱼紧张地低头看沈舟然的反应。
粉饰的太平没了,暴露出被蜜糖包裹的匕首。
“郑少还是不了解我,唾手可得的钱权,我为什么要拱手送人?”沈舟然悠悠反问。
唾手可得。
郑枫宁脸色更难看了。
一个养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凭什么他就什么都得不到?
沈舟然看到沈骆洲过来,站起身不再跟他聊天,迎上去。
“一会上台,准备好了就跟我过来。”
沈骆洲看了郑枫宁一眼,郑枫宁刚要跟他打招呼就移开目光,空留自己尴尬伸出的手。
秦霜鱼毫不客气嘲笑一声,发现沈骆洲的目光掠过自己,两人颔首。
沈舟然跟沈骆洲离开。
沈骆洲问他:“刚才在聊什么?”
“在欺负别人。”沈舟然实话实说。
身边传来轻笑。
“笑什么?”沈舟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时被他一笑反倒不好意思,耳尖略红。
沈骆洲摇头:“没。”
“快一点走,不要让爸妈等急了。”沈舟然越过他,走在前面催他。
沈骆洲看着他的背影,唇边带出一点笑意,眼角余光往后睇了下,看到还在对峙的秦霜鱼和郑枫宁,那点笑意便渐渐染上冷。
看来郑枫宁是太无所事事了,才又敢出现在小乖面前。
庄园里的乐队演奏完一首曲子,纷纷下台立于一侧。
众人知道,这是有重要事情要宣布了。
果不其然,沈家的掌权人沈翊携妻子姜千玥走到了台上。
“感谢大家拨冗前来舟然的生日会。”沈爸爸说完,底下一片掌声。
自从那次生病住院后,他已经很久不出现在人前了,现在沈家的发言人是沈骆洲。相比之前,沈爸爸明显更和蔼了一点,看得出来退休养生的生活过得很快乐。
但跟沈骆洲相似的脸上,面部线条依旧硬朗,昭示他曾经也是个杀伐果断的开拓者。
沈爸爸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直入主题:“借这个机会,我想宣布一件事。舟然已经成年了,本应该去年就自己独立出去,自立门户,但我们舍不得小儿子受苦,多留了一年。”
“舟然也算争气,这一年靠自己的努力和运气取得了一点小成绩。我跟千玥觉得,孩子长大了,也是时候独当一面。”
宾客交换着眼神。
他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但问题是,沈翊真的会给出股份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想让他拿着股份吃分红,还是另有所图?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沈舟然确实优秀,但作为次子加养子,他最不该的就是优秀。
会妨碍到沈骆洲的路。
沈骆洲可不是个简单角色,真想跟他斗,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郑枫宁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嘴角上翘,看戏般看着台上。
沈爸爸老狐狸了,一眼就看出众人在想什么,心里哼了声,跟沈妈妈对视。
沈妈妈微微一笑,看向二楼的旋转楼梯:“然然,下来吧。”
为了给小乖留面子,当然,也是沈舟然坚持要求,他们在外面从不喊他小名。
众人纷纷看向二楼楼梯。
一抹衣角露出。
沈舟然换了身衣服,缓缓从楼梯上下来。
浅色的米白西装换成了黑色,肩颈平直,腰身劲瘦,熨帖柔软的衬衫包裹到最上面。再往上是一张面容清冷的脸,唇色浅淡,因少有表情而愈显矜贵。
冷白皮肤要融在璀璨灯光下,与一身肃穆禁欲的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右手虚虚置于身前,根根清透如玉。
依旧是清冷疏离的模样,却在长睫垂下看向众人时,多了分逼人的压迫感。
他好像一点一点显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但莽撞地闯进狼群里,又有几分胜算呢?
而令他们震惊的是,沈家长子在下面等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并没有并排走,而是沈骆洲落后一步,走到台前。
”爸,妈。“沈舟然启唇轻唤。
沈妈妈拉过他站到中间。
沈爸爸笑着,不管众人反应如何,说出这场宴会的最终目的。
他将把沈氏18%的股份转让,同时将家族信托基金及其他公司股份一并转让。不止如此,甚至还有各种非现金的不动产交接。
如果沈家是一个蛋糕,沈爸爸把整个蛋糕分成了两份,沈骆洲占了一半,剩下一半的三分之一留给自己和妻子,三分之二全给了沈舟然。
众宾哗然。
之前一直听说沈家很爱这个体弱的小儿子,但大部分人都以为是表面功夫,毕竟去年的事情大家多少也都清楚,真涉及到真金白银的权利,谁知道这个爱里面掺了多少水分。
但没想到,18%的股份不是最终结果,沈爸爸还要往上加码!
那作为亲生的大儿子会怎么想?
沈骆洲在众人炽热的视线中接过话筒。
全场默契地寂静下来,他成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其中不乏怜悯同情的。
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甚至挽救了大厦将倾的沈氏发展至今,却成了给沈舟然做嫁衣。
沈舟然也在看着他。
灯光下的沈骆洲长眉如剑,双眸含墨,光线在他脸上切割出落拓的光影,对上沈舟然的视线,低磁嗓音中是藏不住的笑:“十九岁生日快乐。爸妈给了你那么多,我都不知道送什么合适了。”
他从未说过生日礼物到底要送沈舟然什么,沈舟然非常好奇。
好奇的当然不止他一人。
“我想了想,决定把我十九岁到二十七岁所获得的资产全部送给你,希望能让你未来的路走得更加顺遂而坦荡,不累于其他,不困于过去。”
他尾音微扬,薄冷的声线像被灯光晒化了,成了一汪水,又如夏夜的熏风,冬日的暖炉。
温柔、坚定,又认真。
这是沈骆洲送给沈舟然十九岁的祝福。
他想将自己的所有全部赠与他。
沈舟然愣愣看着他,完全忘了反应。
郑枫宁率先回过神来。
沈骆洲疯了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连秦霜鱼都忍不住说了句“靠”。
杜启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问他。
秦霜鱼小声说:“学弟的哥哥之前是炒股,做风投的,如果不是必须继承家业的话,他完全可以创立起第二个沈氏。他身上的资产不比学弟的爸爸少,具体多少就不清楚了。”
没有人会质疑沈骆洲的商业价值。
杜启白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他们要不是兄弟,我就要怀疑然然的哥哥是个挖野菜的了。”
换个角度看,这是什么顶级恋爱脑啊?!
现场所有人震惊到麻木了。
沈氏算什么?沈舟然接受沈骆洲的赠与后,完全可以开创另一个沈氏了!
沈舟然想拒绝:“哥你……”意识到场合不对,硬生生忍下。
沈爸沈妈也很惊讶,根本没想到沈骆洲会送这个。
但他们不插手沈骆洲的决定。
沈骆洲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投下的炸弹威力有多大,垂首问沈舟然:“喜欢吗?”
沈舟然:“……喜欢。”
能不喜欢吗?换他们来,他们也喜欢!
这是台下所有人的心声。
沈舟然是会下蛊吧,怎么能让沈家三个人无限度给他让步的?
在宣布完这场大事后,沈爸沈妈功成身退。现场先是寂静,片刻后恢复了热闹,甚至比之前还要热闹,所有人都在激烈讨论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故事的主人公早就拉着他哥没影了。
沈舟然避开所有人想找个空旷的地方,被沈骆洲拉住。
“那边吧,”他下巴一抬,示意窗帘后的角落,“别出去,外面太冷了。”
十月底的风已经凉了,沈舟然受不住。
他二话不说扯着沈骆洲的胳膊到窗帘后面,那里有个小露台,被封了窗户。
第一句就是:“哥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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