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还未成型,就直接败露。
周辉月又打了一次电话,通知虞家接人,那边是一如既往的了无音讯。周辉月没多想,简单粗暴地切断了意外可能发生的途径。
收掉了手机,关掉了门窗,也不允许佣人和医生再和房间里的人再有交流。
一句随口的吩咐。周辉月只是不想再有麻烦。
留在那里的却是虞倦,直至死亡。
可能是背后沉默的时间太长,虞倦察觉到不对,他回过头,挑了下眉,问:“怎么了?”
周辉月整个人都沉浸在昏黄的夕阳里,影子拉得很长。
很忽然的,他问:“虞倦,你在那里待了多长时间?”
没有指明是什么地方,但是下一秒,虞倦就明白过来了。
他怔了怔,目光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周辉月半垂着眼,继续说:“很长时间……”
他的眼神晦暗难明,明明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虞倦却似乎能察觉到什么。
他回过神,打断周辉月的话:“几个月,不超过半年。”
才来到这个世界时,虞倦还有心情记录日升月落,后来身体每况愈下,他的精神很差,连时间都顾不上了。
那段时间里——只能看着天花板,等待死亡的几个月里,虞倦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他活了十八年,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会在高考结束后穿进这本书里,迎接这个必死的结局。
重新醒来后,虞倦不是会沉溺在过去,怨天尤人的性格,他将那段灰暗的记忆折叠成很小的一部分,塞到某个角落,不想再提起。
周辉月俯下.身,两人对视着,可以看清彼此眼中的自己,他模糊不清地说:“是吗?有半年那么长。”
《白城恩仇记》中,主角的复仇计划是以十年为期的,铺垫再三,万无一失后才动手,从没有一刻被愤怒冲昏头脑,在没有稳定把握前回到白城。这样的人,也会觉得半年,不足两百天太长了,久到不能忍耐。
周辉月说:“我想过,我希望不要有那段时间,希望你不要经历那些痛苦。”
他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足够改变他们彼此命运的假设。
周辉月的指尖缓慢地落在虞倦的脸上,像是抚摸一个一碰就碎,珍爱至极的宝物。
虞倦茫然失措,如果没有第一次的,他们,他们之间的命运会怎么样?
穿成了书中炮灰的自己,明知后面的剧情,他会迫切想要挣脱剧情,不可能去见小说主角,两人也不可能有那么漫长的相处时间……
高考过后的虞倦为了逃避亲戚的打扰,随意挑了本书打发时间。
书中没写,原身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炮灰,周辉月偏偏那天有空,见了虞倦最后一面。
如果不是看了那本小说,也不会在临死前得知周辉月是谁,而因为报复而来到紫金山庄。
他们的相遇本来就是奇迹,好像改变一步,都会截然不同。
所以虞倦不想改变。
半年只是他人生中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再多的痛苦,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忘掉了那些,记得的是周辉月。
周辉月说:“因为我不是二十二岁的周辉月,不会离开十五年,而是会留在白城。”
“总会遇到你的。”
虞倦仰着头,看着周辉月的脸,似乎在理解他的话,很慢地眨了下眼,他说:“这么自信?”
周辉月终于笑了:“嗯。见到你,就会知道你不是原来的人,会产生好奇,无法停下来,不可能不去探究。”
可能过程会更为复杂,相处的时间缩短,恋爱来临的时刻拉长,但周辉月永远会被虞倦吸引,永远都会喜欢虞倦。
没有办法,无可救药。
周辉月想了很多次,梦中,醒来,都是那天如血般的黄昏,以及苍白的虞倦。虞倦死在了那一天,周辉月不知道无法改变的过去要如何改变,为此产生了想要实现的、虚无缥缈的愿望。
虞倦的心脏颤了颤,胃里像是有无数只蝴蝶在挣扎着,想要飞出来,所以只能凭本能表达自我:“我们总是会相遇的。”
奇迹的不是这本书,而是虞倦和周辉月存在于这个世界,注定会产生交集,一定会相遇和相爱。
太短了。第一次的相遇只是时间太短了,还没来得及。
虞倦抬起眼,他的眼眸是纯粹的绿,泪水积蓄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多过往的片段在他的眼前闪现,有自己的,有周辉月的,那些错过的时间,没来得及握住的双手。
这个世界的真相,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听起来很天方夜谭,甚至令人恐惧,怀疑现实。
但虞倦愿意把这件事毫无保留地告诉周辉月。
虞倦眨了下眼,泪水从眼眶中跌落,他说:“我有一个秘密,现在还没想好。以后再告诉你。”
周辉月接住了虞倦的眼泪。
“我会等。永远都会等。”
第77章 假期
虞倦和周辉月同时在白城消失的事, 自然瞒不过其他人。
周恒非常意外,这个紧要关头人怎么能不在,于是发了很大的火。周辉月敷衍地给了他一个借口, 说是有事要做,也暗示周恒拿出诚意。
周恒以己度人,不觉得周辉月毫无进取之心,大概率只是在以这样的方式逼迫自己, 早日将股份转到周辉月的名下。
而另一边,虞钊也得到了消息。
他叫来虞淮, 商讨周辉月和虞倦的事。
对虞钊而言,周辉月越在乎虞倦越好, 代表他能从周辉月手中得到的东西越多。
虞淮也在一旁出谋划策。他想把虞倦当做胜过那个私生子的筹码, 对之前发生的事只字未提, 反而一再强调, 虞倦对路水城的感情很深, 对自己这个哥哥也非常在意。
虞钊平日很忙,很少见虞倦。但每次家庭聚餐,那个可怜虫的确围着他们一家三口转, 很想得到他们的关心。所以也没怀疑虞淮这话里的真假。
不过在起了这个念头后, 虞钊问:“当初出事之后, 你妈急着要给虞倦找新的结婚对象,实在是太短视了。闹得那么大, 人人皆知,最近还有人揶揄我,说周辉月要是继承了周家, 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虞家心怀芥蒂。”
虞钊一贯擅长推锅和抢功。譬如他根本没想养虞倦,是路水城想要把人留下来的, 后来靠虞倦的娃娃亲,得到周家照顾,又变成自己深谋远虑。而周辉月车祸后,虽然是路水城先提出想解除婚约,把虞倦卖个好价钱,但虞钊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境况不同,短视的人就只有路水城了。
虞淮有些心虚地说:“但也没做成。而且虞倦去荒山野岭照顾了周辉月两个人,雪中送炭,他心中清楚,否则一回来就该上门说这门婚事不算数了。”
虞钊想了想,现在谈论婚事还早,但有必要试探一下,于是说:“等周辉月回来,你约他出来,大家见一面,也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虞淮不由想起和周辉月的两次见面,心理阴影很大,他不自在地打了个哆嗦,推辞道:“爸,这种婚姻大事,我找他不一定有用,你身为长辈,才好和他谈论这些。”
这么说也是。
虞钊说:“那就我找他,问他准备怎么和虞倦结婚。”
言语间已经把虞倦当做待价而沽的商品了。
虞钊志得意满地想,最值钱果然还是人。他的哥哥用性命给自己换来了一大笔财产,而他的孩子也将为自己填补事业上的缺漏。
*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辉月租了辆车,没什么计划和安排,虞倦对什么地方有兴趣,就开车去哪。也有半天时间,周辉月载着虞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无人的公路上,每一公里的风景都是不同的。
出了市区,外面不那么吵了,虞倦想吹会儿风,说:“开窗。”
周辉月问:“是第八十九条吗?”
虞倦:“?”
“不是说好了吗?”周辉月偏头看了眼虞倦,“你对未婚夫的要求,一百条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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