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季眠高考的那两天,周围熟悉的人几乎全体出动了。
段酌的朋友兄弟们轮番来提前探望他,只不过人还没进门,就被段酌以“影响考生状态”为由赶出去了。
只留下一个孙齐在二楼。
考前一晚上,季眠有点失眠,但次日早晨的精神状态竟然还不错。
在他考试的那两天时间里,系统只字未言,这也正是季眠所希望的。
四门考试结束,除了数学大题的最后一问季眠做起来有点难度,其余科目都答得很顺畅,就连他最弱的理综也意外地顺利。
两个月的突击冲刺没有白费。
八号下午五点钟,季眠走出考场。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即便到了下午五点,太阳也依旧灼人。
季眠走得很快,跟着整个大部队。
刚一走出校门口,远远便听到有人在右侧的树荫下大喊:“季眠!”
“季眠!”
是孙齐的声音。
季眠循声看过去,只见那片树荫下,站着两个显眼的青年,一个顶着一头耀目的红毛,脸上一条细长的疤,另一个气质则沉静得多,且帅得不像话,周遭再多人也挡不住的风采。
他加快步子,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孙齐哥。”他先跟孙齐打了声招呼,随后目光才落回到段酌身上,后者唇边噙着浅笑,自始至终注视着他,神情莫名温柔。
随即,季眠的脑袋上覆上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像往常一样揉了两把那头软篷篷的头发。
季眠低着头任由对方摸,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快。
过了会儿,他才小声喊了句:“哥。”可以了。
段酌这才松手,偏头看向孙齐:“包给我。”
“哦对!”孙齐没把包直接给他,自己从带的包里取出一把遮阳伞,递给季眠。
从很久以前开始,每次和季眠出门,段酌都会随身带把伞。
季眠听话地接过来,问道:“哥,为什么总让我打伞啊?”
“这还不懂?”孙齐笑道,“你白呀,白的人就该打伞。”
“……”
对于孙齐混乱的逻辑,季眠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且,现在的姑娘都喜欢白白净净的男的。唉,审美不行了。”
“……”
孙齐瞅了瞅季眠那张白净俊秀的脸,暧昧地挑了挑眉头,说道:“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等你上了大学就知道了,你这张脸,想追女生都比其他人容易。”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人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段酌,骤然落下的唇角直接把孙齐吓了一跳。
“屁话那么多?”段酌冷冷道。
季眠的表情也很认真:“我只喜欢语曼姐,不会追其他女孩的。”
闻言,段酌侧目看向他,几秒后平静地垂下眼皮,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孙齐:……
合着就他里外不是人是吧?
周围的人群逐渐开始散开,带着各自结束高中生涯的孩子们回家。
段酌也抬手,捏住季眠的后颈,往前轻轻推了一把。“回了。”
“好。”
*
六月份下旬,高考分数出来的这天,季眠抱着段酌的手机,而孙齐也用自己的智能机,在一旁帮他查成绩。
进入网页的时候,季眠浏览器页面的蓝色进度条一只卡在最后那么一丁点距离,迟迟登不进去。
“欸?”孙齐忽然出声,看着忽然有了文字的界面,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后面的“总分”栏目,吐出一个数字:“640?”
“这是六百四吧?”他把手机举起来,看向两人。
季眠的手指头僵住,心脏好像不会跳了。
连段酌也愣神片刻,随后上前一步抽走孙齐手里的手机,在成绩条上看了又看,确定那个分数是640没错。
“640?这算高还是低?”孙齐嘀咕完,想到什么又道:“应该挺高的吧?我朋友他老弟去年才考两百五。”
段酌手指点在屏幕上,只回了两个字:“很高。”
“六、六百四?”季眠总算从僵硬中回过神,结结巴巴的,“我考了……六百四?”
下一秒,他的眼前被手机的成绩界面挡住,耳边是段酌带笑的声音:“自己看。”
【这里面至少有五十分是我的功劳。】系统骄傲地道。
六百四十分,这里面有一点季眠超常发挥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他最后两个月有效复习的结果。
季眠捧着手机,整张脸都是烫的。
“哥!!”他兴奋地蹦起来,一把搂住段酌的脖颈,给了对方一个热情至极的拥抱。
他有学上了!!
被他抱住的人怔了下,手臂正要收紧想将人搂得更紧,季眠却已经抽身奔向孙齐,用同样的手法给了后者一个拥抱。
堪称端水大师。
段酌:……
他的舌尖轻轻抵住后槽牙,有点不爽。
孙齐嫌弃地推开季眠,谁要跟男的搂搂抱抱?他可是有女朋友的!
扒拉开季眠的手,他无不艳羡地问:“大哥,你说,我今年二十五还能去高考不?”
这年头工作多难找呀,他虽然是自己做生意,但也没打算一直创业,就等着赚够了钱找份安稳的工作养老呢。
当年要是能有个本科学历,现在指定就去考公务员了。
“……呵。”
段酌回给他一个冷笑。
短暂的亢奋过后,就是择校的纠结了。
季眠的分数很高,但在本省却显得非常尴尬。本地的几所重点高校断层严重。最好的那一所分数线最低线也要660以上,而剩下两所六百分左右就能上。
季眠的分刚好卡在中间,最好的够不上,但去其他的两所学校,这成绩又未免太可惜。
在本省的学校里纠结了半天,也没能选出究竟要上哪一所。
段酌在窗户前抽了根烟,最终一锤定音。
“看看外省的吧。”
志愿填报结束时,季眠的志愿表顺利填完。
第一个是本省那所最好的学校,再后面两个则依次外省的两所高校,他的分数差不多能上。
当地剩下的那两所被他填到后面当作保底。
结果不出意外,季眠的运气还没好到能捡漏的程度。他被第二志愿录取,而那所高校远在一千多公里以外。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屋外的阳光正好。
段酌靠在躺椅上闭眼小憩,季眠则是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挨着他,跟他一起躲在阴凉处。
考试结束以后,季眠重新拾回他的老本行,在木雕店里兢兢业业地刨木花。
他的手艺在这两年中快被遗忘得差不多了,拿起刻刀手都是生疏的。
季眠为此难过了好几天。
段酌前段时间刚清完单,木雕店里近来没什么生意。季眠自己窝在店里面,雕了一个外形很粗糙的马,最后被自己的成品丑到自闭,扔下刻刀陪段酌一起在外面吹热风了。
夏天天热,但静止不动地坐在阴凉处却另有一种独特的惬意滋味。
季眠还是在自己的小马扎上,段酌的躺椅就在他边上。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小马扎挪远了一点,免得跟他哥离得太近热到对方。他自己很耐热,倒是怎样都无所谓。
段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此没说什么。
但季眠莫名觉得,他哥那个眼神好像是希望他能坐近一点。他有点迟疑,不知道这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到底是没再搬动小马扎凑过去了,攥着自己雕的丑丑的骏马,黯然神伤。
“没那么容易忘,手艺一旦学会了,过再久也能捡起来。”段酌安慰他。
他难得对谁好好说话,这一年,几乎把自己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出口了。
段酌曾经那爱答不理的鸟脾气,在季眠面前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他接过季眠捏在手里的马状坯子,在掌心里转了一圈。的确是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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