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在孟子骞紧缩的瞳孔中,血刃齐发。
从那漫天血刃中觉察到尖锐危险的孟子骞,抬手就竖起了百道土墙阻挡在自己面前的同时,万道金芒以雷霆之势,紧跟其上。
那向来最坚固的土墙这刻却似纸糊的般,被快速穿透,不见丝毫阻碍,终的在最后一堵土墙也嘭的一声粉碎后,风刃与金芒嘭的一声相撞。
霎时,那气波以两者为中心,如实质性的迅速扩散而开。
它们一头如黄金孽龙,狂傲耀眼,一只如浴血凤凰,戾鸣不屈,都在疯狂的撕咬吞噬着对方,想将对方死死压下,成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者。
它们彼此被对方切割,倒下,吞噬,再生,仿佛间似还能听到龙吟凤鸣,声声不歇,凄厉无比的撕斗。
一场无声的较量,似乎很长,其实不过眨眼之间,终的到底是那耀眼金芒更甚一筹,覆灭了红芒。
白朗眼睁睁的看到血刃穿透他所设下的全部阻碍,出现在了他紧缩的瞳孔中。
这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快过光速的金芒划破空气,拖出的长长的火焰残影,似真的化为一头孽龙,直取他的心口。
直觉告诉他,他躲不开,他躲不了,他会死在这一击下,这场战斗他输了。
这刻,白朗忽的平静了,像是认命,又像是疲惫。
十七年的寻找,两辈子的答案,似乎他从来没有触及到过。
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当初,第一次去医院接才出生,却足足住了一个月院的弟弟的画面。
年幼的他,趴在玻璃窗外,看着护士在无数个婴儿床边,轻轻的托抱起一个白白嫩嫩的奶团子。
他被抱起的时候开心极了,张着藕白的小手咿咿呀呀的冲着护士叫。
护士似乎低声跟怀中的小家伙说了些什么,随后侧抱着小团子,让怀中他的正脸看了过来。
第一次当哥哥,紧张的不知道第一面到底是笑,表现的亲切些,还是该严肃,表现的威严些的他,在玻璃外手足无措的憋红了脸。
忽的,他就见不远处的小团子忽的张开嘴咯咯的笑了,然后对外面的他伸出两条藕白的手臂,咿咿呀呀的冲他叫。
他分明听不懂半个字,他却觉得他懂,小团子在叫他:哥哥,哥哥抱抱。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在一瞬间就化成了一汪水,他想,这是他的弟弟,一辈子都要当宝捧在手心里的弟弟,用尽生命也要保护好的弟弟。
可是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想到这,白朗那张几乎被血完全覆盖的脸上,忽的露出抹释然的解脱。
或许很早以前,弟弟就已经不在了,或许上辈子的白知非只是想让他更痛苦,才编出个故事骗他,弟弟死在他眼前,或许弟弟已经跟爸爸妈妈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很开心了,或许他们三人都在等着他。
眼睁睁的看到金芒迅速接近,出现在了他紧缩的瞳孔中,直至他的眼前,白朗缓缓的闭上了眼。
小非,哥哥来找你了。
然而就在这一秒。
“不要伤害我哥哥——!”
尖锐崩溃的哭喊声,白朗全身一震,下一秒,他猛的睁开了双眼。
而入目的瞬间,是整个世界的安静。
一个少年,一个长相肖似母亲眉眼的少年,大张着双臂,满脸全是泪的将他以一种极为保护的姿态,护在了身后。
他胸口处,正绽开大片艳丽的血花。
楚忻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中,显得又重又沉,他能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疼的他全身打颤,他能看到对面几乎被染成血人的男人瞪大的双眼中,那种惊恐到近乎下一秒就天地坍塌的颤抖。
他不停的颤抖着唇,似想问他:你叫我什么。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楚忻泽颤了下唇,轻声道:“哥哥,我才是……小非……”
似乎想笑,对眼前的人笑一笑,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将他捧在手心里的时候那样。
他总跟他说,我的小非,一辈子都不要长大,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坐在哥哥背上,哥哥给你骑马马。
他会告诉他,别怕不用学会坚强,因为哥哥会学会长大,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是那样郑重的告诉他,你是我弟弟,没有任何人能越过我,伤害你,哪怕拼上这条命,我也会保护你。
他这辈子很蠢,而大概所有的幸运都放在了一起,让他幸运的有了这么个傻哥哥吧。
他的傻哥哥,从小就宠着他,捧着他,爱着他,将他看的比命都重要的傻哥哥。
“我终于能……保护哥哥一次了。”
随着这句话落,白朗的视线中,那个他找了两辈子的人,就那样挂着那个如记忆中的笑,缓缓的倒了下去。
“小非——!”
直到远处那人倒下那刻,孟子骞才从那种震惊与猝不及防中回过神,身体快于本能的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将人接在怀中。
看着人胸口的那个血洞,他立刻伸手去捂,像是只要捂住这个伤口,这个人就会像从前一样再对他鲜活的笑般。
黏腻的血顺着他的指缝不住的往外淌,将他白色的袖口染成暗红,将他的衣襟全部染红。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颤抖过,独独这一次,手颤抖的厉害,甚至于捂住胸前的伤口都做不到。
沾满黏腻鲜血的手,不停的释放着木系治疗异能,可是他的异能是他经过实验药剂催发出来的,并不是自然觉醒,所以他亲手造成的伤,根本无法亲自治疗。
这直接导致他手下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可是孟子骞还是偏执的释放着,偏执的给人治疗着,似乎只要加大点,再加大点,总会有效果。
然而,源源不断的血,像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流完。
孟子骞这刻忽的觉得很无助,很茫然,很恐慌,他是末世第一基地的负责人,他手握重权,他可以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是末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但是这刻他却像是迷路在森林中的孩童,恐慌到颤抖。
谁能出手救救他的少年,谁能救救他的少年……
当一个人恐慌到无力时,他的泪腺会不受控制,人是会哭的,哪怕是那个似乎永远只会笑的孟子骞。
“滚开,滚开,孟子骞,你给我滚开,把弟弟还给我,把弟弟还给我!!!!”
重伤濒死的白朗,几乎是半爬过来的,他身上满沾着混合着血液的泥土,如同一只崩塌了全世界的饿狼般的,发疯似的咬在了男人紧紧搂着人的臂上。
任凭那处鲜血淋漓,孟子骞却不闻不问,紧紧的搂着怀中的人,怎么也不愿松开半分。
泪水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对不起悉数掉在了楚忻泽的脸上。
“小泽,求求你醒醒……求你……”
涣散与恍惚的不清中,楚忻泽似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嘶吼,有人在叫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大脑,似都快速闪过着一副又一副的画面。
夕阳下那人温柔着双眼小心翼翼抱起他的,医院中怜惜的摸着他的脑袋的,轻笑着细心喂着他稀饭的,听他讲故事的。
饭桌上他总会夹一筷子青菜给他,夜色中会柔着温绻的双眼笑看着他,房门前他会突然低头吻他,末世后依旧给他一个家。
一直注视着怀中人的孟子骞,忽的见不远视线中的人轻合的眼中,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滑落,掉落在了他的柔软的发间。
张了下微颤的唇,他说:“好想……好想……一辈子……。”
在我心里,你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在我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对我那样的好,那样的温柔,以至于我从不敢奢求,不敢触碰,哪怕那样的喜欢着你,也不敢告诉你,只敢自卑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你,更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站在你的身旁。
直到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你想跟我一辈子,我是你心中的那个唯一。
当时的感觉像在做梦,一个用尽我人生全部好运的美梦。
抬着颤抖的手,轻抚着男人眼角流下的泪,滚烫的泪也自人的眶中颗颗滚落,无力的扯着唇,楚忻泽的声音发着抖,“喜欢……好喜欢你,可是……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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