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253)
结果汉军却来了!
他们是如何冲破风雪,又是如何找准方向,没有在苍茫的草原中迷路?
“魔鬼!”
“天神,这是一群魔鬼!”
黑甲汉骑保持匀速,手持专为马战打造的长刀,迎向对面的匈奴。
马蹄踏过,飞溅起大片的碎雪。
战马间的锁链哗啦作响。
“杀!”
队率长刀前指,汉骑开始加速。
匈奴人被逼到绝境,瞬间爆发出凶性,同汉骑正面交锋。
奈何一方有备而来,一方仓促出击,仅一个照面,马背上的匈奴就少去大半。步战的匈奴陆续被铁链和绳索绊倒,不是被活活拖死,就是被马蹄踏成肉泥。
大火中,不少羊奴也冲出围栏,他们没有一个向外逃,全都扑向火中的匈奴人,赤红着双眼,拉着他们一同赴死。
“杀!”
汉骑解开锁链,调转马头,又一次中锋。
刀光闪过,马蹄下尽为匈奴尸体。鲜血缓缓流淌,很快在风中冻结,凝成大团猩红色的冰块,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刺目。
匈奴人不断前冲,又不断倒下。
男人倒在冲杀的路上,老人和女人紧随其后。
匈奴之所以能雄霸草原,从冒顿、老上到军臣,始终威慑诸胡,兵锋一度指向中亚和西亚,碾压乌孙、大月氏和大夏等国,同这种凶狠和勇猛绝对分不开。
在扩张的过程中,让匈奴吃瘪的唯有汉朝。
实事求是的讲,若非秦汉尚武,文景之后,汉武帝横空出世,群臣集体开挂,将匈奴揍得没脾气,后继者又连削带打,软硬兼施,使得匈奴内部分-裂,再无法同汉朝抗衡,北匈奴甚至远走欧洲,难保双方的战争会持续多久。
若是像罗马和安息一样,来一场世纪之战,彼此杠上百余年,边郡必定烽火连天,难有宁日。
在畜场中,赵嘉给卫青等人讲解兵法,不经意间,也给少年们灌输类似的观念,死掉的匈奴才是好匈奴,能早点刚死最好不要拖拉。
少年们都曾目睹匈奴恶行,对赵嘉的观念接受良好,甚至进一步深化。
不需要多久,赵嘉就会发现,不单是卫青白切黑,凡是从云中郡走出的少年,甭管一心从军还是军政两手抓,从里到外就没有一个白的!
汉朝的对手也会发现,这些汉朝的将军,年纪越轻越是凶狠,狠到超出想象,非语言能够形容。
发展到后来,见到汉军大旗,知晓率军将领是谁,阵前下马抱大腿,回头朝国王国师挥刀的绝不在少数。
于此种种,汉家史官皆如实记录,丁是丁卯是卯,下笔半点不含糊。
春秋笔法?
对揍趴一切不服的武帝朝来说,完全不需要。
现如今,这支盘踞阴山,守卫高阙的匈奴部落,成为未来将军们的第一块磨刀石。硬是够硬,奈何斩下的刀锋更为锋利,再硬也扛不住。
天明时分,大火终于熄灭,营地中的匈奴尽数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清理过战场,搜寻四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卫青跃身上马,赵破奴和公孙敖吹响号角,汉骑迅速列队,追随赵嘉亲授的战旗,策马扬鞭,继续向高阙驰去。
留在他们身后的,是被火焚毁的营地,丝丝缕缕的黑烟,盘旋在天空的乌鸦,以及被吸引来的狼群。
马蹄声逐渐远去,唯有刺耳的狼嚎回旋在风中,掺杂沙哑的鸟鸣,久久不绝。
☆、第233章 第两百三十三章
信鹰穿过北风, 带来前锋营歼灭匈奴本部的消息。
因绢布大小有限,无法详述战斗经过,仅写明歼敌人数, 以及缴获的牛羊战马。至于己方伤亡, 因卫青计策周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看过战报,赵嘉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当下同魏悦商议, 趁大雪未落,全军加速前进, 尽早完成战略目标, 对白羊王和楼烦王形成包围。
否则的话,万一遭遇恶劣天气,被风雪挡在途中, 恐计划生变。
“出发!”
命令下达,战旗立起, 黑甲骑兵迅速上马。
苍凉的号角声传出极远, 惊动藏在林间的狼群。几乎是条件反射, 狼群丢掉吃到一半的猎物,迅速奔入密林深处藏匿起来。
大军行进途中, 偶遇迁徙越冬的鹿群。
斥候率先开弓, 箭矢组成一道黑虹。刹那之间,百余头野鹿倒地, 在雪地中冻僵, 很快被绑上马背, 成为大军的口粮。
天空中有信鹰飞来,发出高亢的唳鸣。
赵嘉勒住缰绳,打了一声呼哨,旋即举起左臂。
信鹰盘旋两周,振翅飞落。尖利的脚爪抓在铁制的臂甲上,发出清晰的划擦声。
赵嘉解下信鹰腿上的木筒,取出其中绢布,展开看过一遍,随手递给魏悦。
“王孙和公孙太仆距陇县不远,途中遇到两支羌部,好在没出什么问题。”赵嘉将信鹰托到肩上,接过军伍递上的野兔,用匕首划开,用刀尖扎着,一块块喂入鹰嘴。
“如此看来,不出十日,高阙、陇县合围可成。”魏悦从袖掖取出炭笔,在绢布背面写下几行字,递给赵嘉看。后者点头,即将绢布折叠起来,重新-塞-入木筒,绑在信鹰腿上。
信鹰吃饱,梳理几下羽毛,侧头蹭蹭赵嘉,展翅飞上半空。
北风愈冷,黑色的雄鹰乘风而上,翱翔在云中。两声唳鸣之后,很快化作一枚黑点,消失在众人眼前。
“将军,前方发现胡骑!”
斥候飞奔来报,赵嘉和魏悦同时举起右臂,汉骑飞速集结,组成战斗队形,沿着斥候指引的方向,正面碾压过去。
前锋营的目的地是高阙,途中快马加鞭,想来没遇上这支骑兵。大军前行的方向和前锋稍有偏差,四万人铺开,再狡猾的敌人都逃不过斥候双眼。
说起来,也是这支胡骑倒霉。
入冬后大雪纷飞,草原各部的日子都不好过。
相比之下,白羊王和楼烦王占据水草丰美的河套地区,加上有阴山阻隔,肆虐草原的疫病极少影响到他们的牛羊。这就导致其他部落节衣缩食,动不动就要饿肚子,两人所部却是丰衣足食,甚至有余裕和乌孙商人市换烈酒柘糖。
虽说换出去的牛羊很快又被抢回来,也从侧面说明,他们的部落有多富裕。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样的富裕自然会引人眼红。
碍于两人身份,别部再眼热也不敢动手,王庭也不能明目张胆掠夺,只能迂回婉转一些,偶尔派人来,说些好话,要求两人出些牛羊,解一解王庭的燃眉之急。
白羊王和楼烦王终归不蠢,知晓自己的财富太过惹眼,每岁入冬,都会主动向茏城送数万肥羊,加上百余车谷物,以及从商队手中“市换”来的绢帛和烈酒。
斥候发现的胡骑,正是完成向王庭进贡,折返的白羊王和楼烦王所部。其中本部勇士多达千人,另有三千余均是别部扈从。
四千人顶风冒雪,为的是尽快返回营地。不承想,刚抵阴山,就碰上深入草原的汉军。
“情况不对!”
尽管没有看见汉军,对危险的直觉,被窥伺的不适感,仍让匈奴千长警惕起来。
在阴山一带,有哪些部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于联合起来,袭击匈奴本部?还是说……匈奴千长转过头,看向随行的扈从,表情很是不善。
别部首领被盯得寒毛倒竖,再迟钝也能猜到几分不对,当即单手扣在胸前,指天誓日,他们全心全意忠诚匈奴大单于,绝不敢有二心。
更何况,他们的部民随本部一同迁移,家底全都在白羊王和楼烦王的眼皮子底下,联合外人进行偷袭,完全是得不偿失,不是失心疯绝对干不出来。
就在别部首领赌咒发誓,表示自己清白无辜时,大地传来剧烈震动,战马因惊悸嘶鸣,不断摆动脖颈,扬起前蹄,险些将马背上的胡骑掀翻在地。
“行了,住嘴!”
匈奴千长仍存怀疑,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知晓来者不善,命人吹响号角,全军集结,不同来人正面交锋,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行进。
“从马蹄判断,来者逾万。扈从心思不明,先设法同大王汇合,回头再收拾他们!”
千长下达命令,本部骑兵展现出惊人的行动力。
别部扈从不敢拖拉,拼命甩动马鞭,驱策-胯-下战马在雪原中飞驰。
匈奴人的动作已经够快,无奈汉骑更快。
从上空俯瞰,数千胡骑策马扬鞭,利箭般-疾-射而出。身后的汉骑紧追不放,在奔腾中锁定目标,如凶兽张开大口,誓要将猎物吞噬入腹。
天空中突传唳鸣,几名匈奴百长心头一凛,迅速开弓,瞄准飞翔在头顶的金雕。
可惜准头不够,密集的箭矢俱被躲开。
金雕被激怒,自从半空俯冲而下,生生抓瞎数名匈奴骑兵的眼睛。
因金雕突然袭击,队伍侧翼出现短暂混乱。借此时机,云中骑发挥出惊人的速度,咬上队尾的胡骑。
飞驰中,黑甲骑兵松开缰绳,借助高鞍和马镫,稳稳坐在马背上,展臂拉开强弓。
嗡!
弓弦震动,箭矢如雨,铺天盖地向胡骑飞去。
金雕早已飞上高空,胡骑措手不及,眨眼之间,便有百余人被铁箭-穿-透。箭矢的力道大得超出想象,竟将十余人带离马背,摔落在马蹄之下。
“敌袭!”
“不要乱!”
“迎敌!”
匈奴千长身经百战,仅凭一轮箭雨,已能猜出来者身份。
拥有如此多的铁矢,绝不会是别部,王庭更不可能。那就唯有一个解释,一个让匈奴千长肝胆俱裂,根本不愿相信的解释,汉骑!
“是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