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成为死太监 (上)(164)
厉长生右手无法动弹,只有左手持剑,冷漠的瞧着那些士兵,道:“若是不想让你们的殿下受伤,便立刻将武器丢下,然后将马匹全部赶走。”
“什么?”
士兵们诧异的目询起来,若是丢了武器,赶走马匹,那岂不是……
厉长生见他们有所犹豫,干脆长剑一翻,少年顿时疼得嘶了一声,他的颈侧多了一条细微的血口子,有几滴血珠缓慢的翻滚而出。
“住手!”
“快将武器丢下!”
“将马匹赶走!不得有误!”
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大喊着,其他士兵一瞧,不敢有违,皆是按照厉长生所说去做。
少年吃痛,虽然嘶了一声,脸上却没有痛苦的表情。他双眼死死盯着厉长生的脸,表情反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少年并不在乎周围的情况,仿佛身在梦中一般,道:“叔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钰儿啊,我是钰儿啊。叔叔,你……你没有死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钰儿寻了你很多很多年,他们都说你早就死了,钰儿不相信,叔叔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说实在的,厉长生的确好奇,眼前这少年为何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但此时此刻,并非好奇心大作的时候,通常好奇的人,的确死的比较快。
厉长生勉强站起来,平举着长剑。
少年见他身形踉跄,赶忙伸手要扶。只是他颈间有长剑架着,动作无法太大。
少年面露焦急神色,道:“叔叔,你受伤了,你的手伤到了,快快随我回营医治罢!”
厉长生未有回答少年的话,眯着眼睛去扫周围的那些个士兵。
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他们已然被少年的举动搞得有些晕头转向。
他们方才还要置之死地的高大男子,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少年的叔叔?
这……
眼前这少年,士兵口中的殿下,乃是戎狄国君的儿子,如今戎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名叫姜笙钰。
中原人常把西北方向的国家与部落唤作戎狄,而姜国则是戎狄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几乎所有的戎狄国家,都以姜国马首是瞻,姜国周边还有群姜,全部拥护姜国为君主。
姜国并入大荆之后,群姜与戎狄基本也成为了大荆的附属国。
若厉长生真的是姜笙钰口中的叔叔,那便是姜国国君的弟弟。
这其中关系复杂至极,别说厉长生说不清道不明,周围这一干人等,亦是无法弄明白。
厉长生戒备的看着那些人,趁着他们无有反应过来,忽然丢下长剑,左手猛地发力,立刻翻身上了旁边姜笙钰的白马,快速甩开马缰飞驰而去。
“叔叔!”
姜笙钰大喊了一声,他已然无有马匹,只能徒步去追,但他哪里能追得上,“咕咚”一声,一个不甚被盘曲的树枝绊倒,狠狠摔了一记。
“殿下!”
士兵们快速上前,将姜笙钰扶起来。
一名士兵不明情况,道:“殿下放心,卑将们这就将那人押回,任由殿下处置!”
“啪!”
姜笙钰被扶起来,便是狠狠在那士兵脸上甩了一记耳光,冷声道:“谁敢动他!若谁敢伤他一根头发,本太子便凌迟了谁!可记住了?”
“这……”
士兵们面面相觑,迫于姜笙钰的威严,只好应声道:“敬诺。”
姜笙钰眼看着厉长生远去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一片,整个人仿佛瞬间颓废了下来,哪里还有方才的狠辣与风采。
他的肩膀垂着,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伤口,伤口并不大,只有一丝疼痛感。
但好在还有一丝疼痛感……
姜笙钰心中竟是无比的庆幸,这一丝的疼痛感,让他心中确定,自己方才真的看到了叔叔,那并非自己在做梦。
“叔叔……”
姜笙钰喃喃的念叨了一句,随即一招手。
有士兵立刻上前,姜笙钰低声与他道:“你去,给我打听一件事情,快去快回。”
“是!”士兵应道。
那面荆白玉一直昏迷着,感觉脑子里迷迷糊糊,定然是被摔得糊涂了,感觉累的够呛,怎么都睁不开眼。
他挣扎了许久,睫毛总算是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醒了!终于醒了!”
一个声音大喊大叫着,一听就是喻青崖那大嗓门子。
“小声点,莫要吵了人休息。”喻风酌在一旁道。
“可算是醒了,吓死人了。”喻青崖道:“我这不是兴奋嘛。”
荆白玉睁开眼目,首先便看到喻青崖尽在咫尺的脸,比平日里瞧着大了好几圈,可吓了荆白玉一跳,差点便抬腿去踹那张大脸。
喻青崖笑得煞是爽朗,道:“感觉好点没有?头还疼不疼?公子你脑袋上磕了好几个大包,怪不得会晕过去呢。这也太可怕了,医师说要是再寸一点,脖子都要断了。”
“崖儿,不得口无遮拦。”喻风酌道。
喻青崖这听起来便是像在诅咒小太子荆白玉一般,喻风酌听得眼皮直跳,将人拉开一些。
“厉长生呢?”荆白玉连忙翻身坐起,左右瞧了瞧,根本无有瞧见厉长生的踪影。
他们已然不在什么荒郊野外,身边有榻有案几,还有精美的小矮柜,倒像是官宦人家模样,考究非常。
这一看便是安全了的样子,但厉长生并无出现,叫荆白玉一颗心吊了起来。
“公子你不知道!厉大人他一个人去引开追兵了!”喻青崖立刻又从后面凑了上来,探着头道:“就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什么?”荆白玉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凉了半截,脑子也嗡的一下子,差点吓得直接复又昏迷过去。
他摇摇晃晃的从榻上爬起来,道:“不行,我要去寻他。”
“公子你身体那么虚弱,还是不要去了罢?”喻青崖劝阻道。
“不行,我要去找他。”荆白玉坚持,甩开喻青崖欲要扶着他的手,硬是要从榻上起身。
“哎——”
荆白玉头重脚轻,一声低呼,差点便栽了个跟头。
有人及时一伸手,将他稳稳当当接住,然后抱回了榻上,还将被子给他盖上。
“厉长生!”
荆白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瞧着突然出现在榻边上的厉长生,道:“你……你不是一个人去引开追兵了吗?怎么……怎么……”
厉长生温和的一笑,道:“别着急,我没事。”
“是啊。”喻青崖简直大喘气儿,还颇为无辜的模样,道:“厉大人一个人便去引开追兵了,我们在这里汇合的,如今眼下已然无有危险,公子您方才慌慌张张的,也不听我把话说完了。”
“喻青崖!”
荆白玉真是被喻青崖给气死了,若是他有力气,便跳起来暴打喻青崖的脑袋。
喻风酌也着实头疼的厉害,伸手扯住喻青崖的后衣领子,一句话不说,便将他拖着出了房间。
“爹!咳咳咳!我要断气儿了,别拽啊,别……”
“哎呦喂,摔死我了。”
“很疼的,爹!”
门外传来喻青崖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喻风酌冷淡的声音。
“等你哪一日掉了脑袋,便不知道疼了。”
“那爹你还不心疼死啊。”
喻青崖没皮没脸的样子,缠在喻风酌身边,两个人离开房间,很快去的远了,屋里这才清净下来。
荆白玉还在气愤,小脸涨得通红,道:“这个喻青崖,等我好了,我定要拔他一层皮!气死我了,哼!”
“算了。”厉长生道:“喻青崖便是那个性子,拔了他的皮倒是没什么,只怕喻厂督会与你拼命。”
“那你说怎么的,”荆白玉不服气的道:“这喻青崖,仗着有个疼他的爹,便日日上房揭瓦,我还拿他没法子了?”
厉长生笑道:“不若回了皇宫之后,太子给他认命个官职,让他留在太子宫中,日日夜夜的刷洗茅厕,可好?”
“噗嗤——”
荆白玉没忍住,突然笑喷出来,连忙用小手捂着嘴巴,着实笑得停不下来,说:“果然还是厉长生你最坏了,旁人全赶不上你呢!”
“多谢太子褒奖。”厉长生笑着道。
荆白玉瞧见厉长生的笑容,只觉得真是久违了,心底里说不出的温暖。
荆白玉忽然说:“厉长生,你以后笑得再不怀好意,再渗人,我都不会嫌弃你了。”
“什么?”厉长生有些个没听懂。
“好话不说二遍。”荆白玉道。
话说到此处,荆白玉止不住仰着头,去仔细的瞧厉长生脸。
真的太像了……
荆白玉又想起了,那日在敌方营地里瞧见的少年。
荆白玉心中一阵波动,又是心悸又是心慌。
他止不住伸手拉住了厉长生的手,握的紧紧的,道:“厉长生!”
“怎么了?”厉长生低头瞧他,“可是头又疼了?”
荆白玉摇摇头,瞧着他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现在已经是本太子的人了!就要一直陪在本太子身边,永远也别想离开,你可知道了?”
厉长生一听,心中登时再清楚也无有。荆白玉被那些戎狄人抓去,哪里有没瞧见那戎狄少年模样的道理。
那一句太像了,的确说的便是这事儿。
厉长生反握住荆白玉的手,对比与荆白玉的小手来说,厉长生的手着实大得很,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让人瞧了着实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