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58)
作者:泼莲池
时间:2020-11-20 09:40:50
标签:狗血
谢时洵半倚半靠在长榻上,只穿了一件黑蓝色的广袖层叠衣衫,手边放着几摞账本,他手上也拿了一本在看。
清涵摇了摇头,闭目养神起来,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我脱了披风,在角落端坐了半晌,见他俩都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终于按耐不住,静悄悄地行动起来,手脚并用爬到谢时洵身边,碍着清涵在旁,我不敢发出声音,只用额头蹭他的手,示意他抬开些。
见他置若罔闻的模样,我只得带了些自娱自乐般动作着,好不容易顶开他的手腕,连忙钻进他的臂弯中,枕着他的肩膀换了几个姿势,终于将手臂搭在他腰间了,才肯罢休。
我闭眼嗅了半天他身上的气息,更觉安心,本想睡一会儿,但心情实在太好,又忍不住睁眼看他,见他翻着账本,我也拗着姿势随他看了几页,觉得无甚意思,便又在他臂弯中趴了下来,用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直盯着他看。
谢时洵又翻了两页,约莫是对我的视线有些不堪其扰,不得不移过目光直视着我。
沉默中,车厢内被外面艳阳照耀进来,映得极为亮堂,耳边传来车轮滚滚之声。
不知对望了多久,他握着账本轻轻砸上我的头,道:“不许盯着我,你的瞳色在阳光下太浅,像狗。”
我着实苦思了一番,不情愿地小声道:“狼的眼睛才是浅色的。”说罢,仍是怎么也转不过这个弯来,又补道:“虎和猫的眼睛也是浅色的,狗是黑的吧……”
谢时洵微微一扬眉,仿佛也被挑起了几分兴趣似的,轻轻扳过我的下巴,迎着光又看了看,他眼中逐渐添了一二分柔色,道:“你是狼么?还是猫?”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当年的东宫。
那时谢时洵在微醺间,执着折扇挑起我的下巴,道了一句:“谢时舒,你是小狼么?还是小猫?”
而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什么都未曾失去。
我忽而没来由地难过起来,伸手遮住了眼睛,紧偎着他假寐起来。
谢时洵也没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默默抬手揽住了我。
本是假寐,但也许是他的气息让我太过松懈,竟当真睡了过去,待醒转过来,见车厢内已是日光渐淡,清涵不知何时走了,车厢内只有我与谢时洵两人,他仍是在翻着账本,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我醒了醒神,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见正是日落时分,暮色霭霭。
我按着落日辨了一下方向,发现竟是个与江南背道而驰的路线,我愣了半天,问道:“我们不是去江南?”
谢时洵盯着账本,道:“嗯,此去江南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故而先去北国,看望拜别一位故人。”
我不禁愕然了,隐隐猜到了一些缘故,心中骤然泛起一股抽痛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谢时洵倚着软垫微微坐起来了一些,我连忙搀住他,他就势握住我的右腕,摩挲着包裹严实的伤处问:“近来恢复的如何?能动了么?”
我道:“好一些了,手指可以动,就是有些疼。”
谢时洵“嗯”了一声,从账本堆中捡了一本厚厚的丢了过来,道:“你看看。”
我不明所以地捡了起来,道:“看什么?”
谢时洵道:“这是恒安票号今年的总账,阿宁做事一向细心,但仍有一处纤介之失,你自己查出来,去和他说。”
“……这个……”我渐渐合上账本,道:“这差事有些伤神——”
不等说完,见谢时洵眼风淡淡扫来,我顿时又打开账本道:“太……呃,哥哥……你就不要在此事上费心了,让我代劳,让我代劳。”
说罢,我只得聚精会神地翻看起来,仔细看过一遍,又翻回开头,走马观花般快速再翻了一遍,最终合上账本,道:“看到了,有一处零头平账时未单列出处,旁的没有了……”
谢时洵终于露出些赞许之意,又握着账本轻轻砸了一下我的头,道:“小聪明。”
终归是被他赞许,我又按捺不住想要撒娇卖痴起来,却被他又丢来一本账册。
谢时洵把我揽在胸前,扳着我的身子让我与他同看一本账册,每一本他都会大略解说是哪一家商号,其中明账暗账之分云云,我之前只知在他们的经营下,已将触角伸到了海外诸国,如今听他说了方知竟然如此庞大,连同鲜卑和北国的丝绸粮食等均有涉及,换来军马等罕见物资化整为零的融进齐国市场,已充军备。
我越听越疑惑,仰着头看他:“哥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谢时洵苍白的面容上溢出一丝冷笑,道:“不许当吃白食的闲人,你须得上点心,以后协助阿宁打理账目等诸事。”
我揽着他的腰翻了个身,不情愿道:“哦……”
正看着,车队停了下来休整,过了一会儿,清涵端着一碗药进了来,见到我枕在谢时洵肩膀上,顿时极其细微地蹙了蹙眉,但很快,他又恢复成以往的和煦样子,拎着我坐了起来,一边把药碗递给谢时洵,一边对我道:“你该换药了,先回去找苏大夫。”
在清涵面前,我总是矮半截的,只得乖乖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却担忧地回头道:“哥哥,你在喝什么药?那个伤是不是还未痊愈!”
不等谢时洵回答,清涵先道:“唉,他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别打扰他休息了。”
他的面色语气虽算平和,可是这话却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客气。
谢时洵也向我投来目光,抬起手向外摆了摆。
我顿时觉出理亏来,只得悻悻离去了。
这一日之后,我便会在每日午后过去寻他,因为那时谢时洵精神最好。
去了之后可以与他呆上一两个时辰,在清涵开口赶人之前告辞,虽然大多时候都在谈论商号票号等杂事,但因为是他,我也就勉为其难地觉出开心了。
如此行了半月有余,已离开了荒漠,进了阴山山脉,此处森林茂密,向来苦寒。
车队在这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天地间行着,每人都添了披风厚氅等御寒衣物,我心知谢时洵一向畏寒,纵然有披风恐怕也是难过,他却为了我在来此苦寒之地,心中顿时更为纠缠。
这一日行至一处,乃是两座高耸入云的夹缝之间,我掀开车帘望着窗外,只见经过一处三岔口,地上立着三座小碑,我自言自语道:“都到此处了……”
身旁的苏喻也向外望去,点头道:“是三国交界之处了。”
此处地势险峻,只有三条路,我们从齐国境内而来,继续向北行去便到了北国,向西那条路则是通往鲜卑。
我到了此处,其实有几分阴霾笼上心头,毕竟此地距离当年我设计炸死鲜卑大将军的祁山,只有一日日程,我虽然至今不悔,但是也承认那番手段算得是小人行径,以有心算无心,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甚至后来他们整个家族被清算覆灭,也算得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过兵荒马乱的那些年,无辜枉死的人多了,我嗟叹一番也就放到一边了。
我倚着车壁暗暗忖着:不知他有没有去投胎……若是已然转世的了话,大概现在已经十二三岁了。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我对别人的死活一向不太放在心上,此刻乍一想,当真想不起来。
正在苦思冥想,却听苏喻若有所思道:“此处地势易守难攻,又常年大雪封山,前两年有一支不知来历的山匪在此占山为王,因着他们人数众多,剽悍无比,外加此地的地势,朝廷拿他们也无甚办法,好在阿宁说过,他在此处尚有几分面子,早已打点妥当,畅通无阻。”
我想得正入神,随口道:“对了,当年那个倒霉的鲜卑大将军一家姓什么来着?”
苏喻微微一怔,车辕上的小沅已然撩开车帘,回首笑道:“姓叱罗,叱罗大将军嘛,我小时候听过他的,很有名的。”
又行了几日,我们一行到了北国边境一处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