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努力造反(宫斗)(12)
商重已的人,故意在众目睽睽下偷了他的东西,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贼人死了,他自然有嫌疑。贼人的死,是商重已有意栽赃,所以茶楼大堂里看到的那个小胡子,未来商重已重用的心腹,其实不是为了等他,而是和那贼人有约?碰面付尾款,还是直接杀人?
距离那么近,将杀掉的贼人尸体混进那一地尸体里,并不难。毕竟就连封姜,都是跟着贼人人群动的,不会哪哪都能顾及。
可为什么,与贼约见的地点会是这茶楼?
这才是关键。
不是巧合,就是商重已压下了些密报,没告诉大皇子,自己私下用了。
“商先生真是好文采,故事编的很令人动容。只是——”
周尧修眉扬起,笑容清隽:“商先生为何这般针对我?”
“大家一般相处,怎么别人没这般关注我,偏商先生那般全乎?我什么时候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什么时候吃,吃的什么菜,吃了几口,喝的什么茶,夜里是否做梦,说了什么梦话……商先生好像全知道。”
“我初来乍到,在楚国没几日,路都认不出几条,无权无势无交好的价值,商先生这样,肯定不是喜欢我吧?唔,想坑人,自然得了解多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么。”
缓缓说完上面的话,周尧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没告诉我今日要做什么,就是不打算带我,可偏偏临出门,又把我叫上了,这可不是我要求的……谁同大皇子提的这个建议?”
“是你吧。”
周尧突然指着商重已,目光如电:“你要害我,自然要保证我出现!”
“我一来就得大皇子看重,阻了你的路,你想弄死我,就得找个理由,这个理由得大,得重,得说不清楚,最好搅的水浑,任谁都看不清真相,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周尧也巧妙停顿,让大皇子有思考的空间,两息过后,方才又看向商重已,长眉微扬,笑容乖巧,连声音都慢条斯理,透着股奇异韵律。
“故意在这敏感之处嫁祸我,商先生……可是早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到底是参与大皇子书房议事,掌着部分消息渠道的幕僚,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若早知道,故意不报,就是对大皇子不忠,若不知道,却能做局把尸体安排好,保证能混对地方闹大事……在大皇子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本事更大!
今天的时间本就是个敏感点,不管商重已是哪一条,罪都已经至死!
房间陡然安静。
炭盆中炭火燃的极旺,不再爆轻微响声,红泥小炉上茶壶已挪开,不再有沸水扑动,窗外北风,这一刻似乎都停了,没有任何声响,连一直敛目揉额头的大皇子,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周尧和商重已的目光里,带上了似有似无的审视。
气氛极安静,也极紧绷。
似差距悬殊的大军压境,压的人喘不过气。
商重已不防周尧如此善辩,当下脑门突突跳,手里拿来装沉稳从容的茶盏早就丢到了一边:“你可有证据!”
周尧微笑:“商先生不也没证据?就因为贼人不小心拿着我的玉佩身死,身上还有个我不认识,却同我使用风格相近的荷包,就诬陷我?”
商重已:“你是真不认识,还是真不认!尸体身上这两样东西,样样指向你,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周尧弹了弹袖口:“我若有那么大本事,还为避嫌强留楚国做什么?随便杀个人做替罪羊不就行了?”
商重已:“那是你东西还没拿到!你狼子野心,执着不改,你舅舅的失踪,定与此有关!不是他有意配合你,就是你狼心狗肺,连亲人性命都不放过!”
……
四皇子包厢。
红泥小炉下燃着炭火,釉青冰裂茶具里升着袅袅茶香。
四皇子眯着眼,漫不经心和封姜说着话:“怎么没杀了他?”
这个他,指的是周尧。
时间,指的是二人共同追贼的时候。
封姜与四皇子接触并不多,相关信息是近期拿到,雇佣关系更是近些日子才谋成,今日,是他在四皇子熟悉情况后,第一天正式上工。
在他‘寥寥’的信息里,之前锦华庭宴上,周尧得罪了四皇子,四皇子欲杀周尧,还采取了行动。
那么做为四皇子新纳入力量的封姜,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有机会,理应把周尧弄死。
然而四皇子多疑。
对身侧相伴多年的亲信尚要提防,何况他这个半路进来的?
“四皇子真想要那小质子的命?”
封姜抱着刀,拿着软巾擦拭刀锋上的血色,一脸的漫不经心。
他不确定四皇子对周尧到底是什么想法,为保己身安全,可以打哈哈敷衍或以吹捧四皇子言语过去,但那样,就流于俗了……
“如若真想,今晚子时,我会让你看到他的人头。”
四皇子撇茶水浮沫的动作忽然止住。
面前武者,视线全部落在长刀上,只有这时,他眸底才没有凶戾之色,浮现出点滴温柔。或者说,刀锋的戾气比他更甚,所以才显的他温柔了,他和这长刀,画面极和谐,简直绝配。
他细致,温柔,一点点的擦着刀身,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这把刀,旁的,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杀人,他随手就能办到,哪里重要到拿出来讨论?真想,说话就行。
可自己,真想周尧死么?
最初,是不想的,后来,是真生气,真不想周尧活着,而今,他又有点不确定……
正巧这个时候,隔壁包厢的动静传了过来。
声音不是很大,听不清,只偶尔一点模糊不清的响声,十分勾人兴趣。
四皇子立刻叫人:“去看看。”
毕竟是外面的茶楼,并不隐秘,四皇子很快得来回话:大皇子幕僚商重已和周尧杠起来了,指周尧狼子野心,接近大皇子另有目的,且证据确凿!
照现有情势分析,周尧不可能全身而退,只要商重已再狠一点,他必死无疑!
大皇子眯着眼,眸底情绪起伏,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封姜擦完长刀,将刀归入刀鞘:“这个大周质子运气很好,不会武功,跟丢了人,可最后我找对地方,正好是他走累了歇脚之处,我不觉得他另有目的,此一番,只怕是内讧,有人故意陷害。”
“不过——”他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浅笑,“周尧死了,不是正好?”
配上他戾气外露的眼眸,他这个笑,十分瘆人。
“四皇子不必再烦恼,也省了我的事。”
他并不想周尧死,那小哭包挺有意思,聪明通透,又充满矛盾,很能激起人的研究欲|望。而且,明明没见过,那小哭包确对他了解甚多……他必须知道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多疑,总在试探,他想保小哭包,就得表现的不想保小哭包……
“那周尧……虽惹了我,死不足惜,可也算有用。”四皇子沉吟片刻,发了话,“方圆,你亲自过去看看,机灵点,别让大皇子弄死他。”
成了!
封姜压下心底情绪,挑起眉,似是很意外四皇子的决定。
但他是四皇子下属,就算意外,也会遵命行事。
他站起来,懒洋洋拱手行了个礼:“是。”
……
封姜走后,四皇子让人叫来了管金。
让人跪在地上晾了大半晌,他方才发问,神情阴鸷,语气森寒:“知道贼人相会地点在这里,为何不上报?”
第19章 五日之约
大皇子包厢,商重已咬着周尧不放,就差指着周尧说他就是偷了皇家重宝之人,一副不死不休的节奏。
周尧都快气笑了。
“重宝丢失之时我恰巧住在附近,所以我就是那大盗?照此道理,商先生可得把当时时方圆五里内之人全部抓进大牢问讯才是!”
“那你怎么解释今日之事,怎么解释你舅舅的失踪!”
“今日之事,商先生不是比谁都明白?我舅舅因事暂离,归期未知,商先生几次三番纠缠此事,倒让我很有些疑惑,商先生可是笃定我舅舅不会出现,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商重已声音陡然一顿。
周尧立刻明白,这人知道舅舅消息!
本是话赶话借机试探,没想到试出了大动静。
他就说,为什么商重已敢那般欺负他,直接夺了他的身份,假扮别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原来人家有依仗,知道他是孤家寡人,无人相护!
所以舅舅……遭遇了什么?
心口一阵剧痛,周尧狠狠咬牙,方才能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封姜来了。
“我来送文书。”他朝大皇子行了个礼,“四皇子说,今日大家合作,章程明确,才好办事……不过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商重已看到封姜,眸底精光微闪。
大皇子与四皇子向来不对付,连带着手下之人也互相看不顺眼。大皇子仁德品行,不会随意为难下面人,这武者,不好挑衅大皇子,遇到下面人的争端,定也不会偏帮。
这边越乱,对方越高兴。
所以这方圆,肯定不会帮周尧!
“方护卫来的正好,我这里正好有件事,想请方护卫做个证。这位周质子——”他指了指周尧,“是如何跟上武功高强方护卫的脚步,走到这现场的?”
武人讨厌与没用的弱鸡混为一谈,肯定不会帮周尧说话!
“哦,你怀疑周尧有二心,没说实话。”
封姜摸着下巴,笑了,一边唇角斜起,十分邪气:“没错,我可以做证,周尧的确有二心!”
周尧:……
这人不坑他不舒服是不是!
大皇子眯了眼,目光滑过商重已,滑过周尧,又看了眼封姜。
商重已十分惊喜,眼睛都睁开了,兴奋的听封姜往下说。
“他娇气,跑不动,求我帮忙,夸我俊,说我功夫好,不愧是四皇子看上的人,求我抱着他一块跟踪那小偷。我没答应。我怎么也是个男人,要面儿,他再使美人计,也跟我一样,是个硬梆梆的男人,抱着,怎么可能?”
封姜十分大义凛然:“只能背着!”
“你别说,这大周二皇子,到底贵族出身,学问好,夸人的话那是一桶一桶的来,变着花样,一点不重复,我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夸我,心里一高兴,就带了他一路。”
“他夸我,还夸四皇子,我问他不怕立场没摆对,回来我到大皇子面前告他状,他说大皇子最信他,才不会罚……多明显,这是有二心,想找下家,不跟你们干了!”
封姜说完,还朝周尧抛了个飞眼。
这话以身做证周尧有二心,说的十分有力,很让人生气,可就是……透着点假。
商重已只高兴了一小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皇子起初也有点不高兴,可他想了想,就明白了,四皇子的人肯定是故意的,用离间计,想要搞掉他的人才!
因此,看向周尧的视线柔和了许多。
周尧一时摸不准封姜的脉,不知道这出是为什么,但别人帮了他,大好形势可不能错过。
他心里一转,有了主意。
“其实偷我玉佩的小偷,今日也进了这个茶楼,他与一长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接头,唤那小胡子刘川,索要银两,说是事先商量好的……咦,商先生,缘何突然出汗?”
周尧笑眯眯看着商重已:“难道果真是商先生安排好的?出酬金请人偷我,再巧用今日时机困我的,果然是商先生?”
“不是……你休要诽谤!”
“诽谤不诽谤的,清查一遍,问问证据就都明白了。那小偷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可那小胡子刘川,却是我与这位方护卫一起所见,当可为证。”
商重已目光闪烁,心里很紧张,刘川办事一向靠谱,这次怎么人看到了!
可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有人知道刘川是他的人,刘川自己也不会认……
封姜微微眯眼,跟着捣乱:“小胡子?哪个——”
周尧立刻截了他的话:“你批评说长的太黑,鼻子太丑的那个。”一边插话,他还一边若有所思,“我想起来,那小胡子说话时好像还提到了什么商……果然是你吧,商先生!”
商重已后背全是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此事我全然不知,可与人当堂对质!”
“商先生敢对质,自然最好,”周尧再次看向封姜,微笑,酒窝乖巧,“还有一事,咱们正追着小偷,见小偷跑进了茶楼,与小胡子说话,本想即刻进去拿人,却发现了重宝线索,只得先顾大事,暂放这里。好歹追了一路,没收获不像话,我记得你在那小偷身上放了东西?”
封姜的确在小偷身上放了东西。
但周尧没看见,他只是猜。
以封姜性格,这种时候,应该会这么做……
再一次,封姜心头猛撞,又是这般诡异!神来默契心有灵犀已经解释不了这种情况,周尧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哪里有弯弯绕,人全部都知道!
有点……可怕。
但也好有趣!
周尧一看封姜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刻转身,看着大皇子:“今日之事,十分简单,只要大皇子派人寻到小胡子刘川,提来问讯,再细查小偷尸体,看有没有方护卫留下的追踪痕迹就可以了。”
“若如商重已所言,是我心怀鬼胎,杀人灭口,肯定会去掉方护卫的记号,以免麻烦,可若是别人嫁祸……别人不知那记号,那记号,定然还在!”
大皇子坐在上位,心内长长叹气。
今日一出戏,商重已发力,周尧被迫还击,到如今,周尧一步一步进,商重已一步一步退,谁有理谁心虚,就像那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做为上位者,大皇子看到过太多类似的事,是人,就有小九九,就有纷争。
商重已,他还要用,周尧,也是他看好的人……
房间一时十分安静。
这情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用大皇子说话,周尧就看出他想和稀泥的心思,主动往后退。
“我初来乍到,正好撞在敏感时间点,惹人多想,我明白,换做我是商先生——”他看了眼商重已,微笑,“虽不会恶意诬陷,多多注意,却是免不了的。”
“我因故借住大皇子府,也不想白食白住,总想为大皇子做些事。急当前所急,我不敢说大皇子交付信任于我,我定能帮大皇子找到那图七,找出那丢失的皇家重宝,说了大皇子也不会信,咱们只看眼前。”
周尧静静看着大皇子,面带微笑,腰背挺直,如同修韧青竹:“第一步,就是今日之争——图七落下的那份关键图纸。请大皇子分享一定的信息给我,我提建议计划,五日之内,若我的建议没有成效,没让大皇子满意,不消大皇子动手,我自己将人头奉上!”
“此一事毕,往后,是否要跟我分享信息,分享多少,是否要我参与关键之事,皆有大皇子定,自此至终,大皇子可在我身边派人监视,看我到底是否有二心!”
周尧语不惊人死不休,掷地有声,震的众人当场安静,一时无人说话。
“商先生若愿意,可以同我比一比,当然,若是不敢,可避远观之,诬陷人这样的事,还是莫要多做的好。”
商重已被他激的心气起来:“就看看谁能立大功!”
周尧:“若事实证明商先生错了,可要记得向我磕头赔礼。”
商重已:“你才要小心,再让我抓到狐狸尾巴,可没有第二次脱身机会!”
手下竞争越强,大皇子越高兴,反正他只要好结果,死的不是他,当即拍桌:“好!周尧,你这便出去,分析下面口供结果!”
商重已眯眼瞪周尧,眼底情绪十分直白:今日弄不死你,五日后你定跑不了!
周尧笑的明亮乖巧:你给我磕头认错,我穿什么衣服好呢?
二人擦肩,眉梢眼角都是浓烈挑衅。
硬是硬气了,可周尧丝毫不敢大意。
不管商重已怎么想的,为什么有冒充自己的计划,但只要这个想法不变,商重已就会继续针对他……
封姜和周尧一同离开的包厢。
周尧说话时没避着他,这茶楼太开放,想避也避不开。
“你不觉得你来的太多余么?我并不需要你帮忙。”
“谁说我是来帮你的?我只是随便过来看看笑话。”
周尧立刻偏头,双眸清澈带水,染着怒意的红:“现下可是看够了?”
封姜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尧。
大周二皇子,是个小哭包,像只傲娇的猫儿,可以撩,可以逗,但不能随便惹。长着一双富有英气的长眉,颊边还有甜甜酒窝,很乖巧,实则性子很怪,会在特殊的地方执着,在别人以为他会受伤的地方一笑而过。
真的很有趣。
“你不像质子。”
哪个质子不夹着尾巴做人,谁像他这般嚣张?
周尧冷哼:“你也不应该叫方圆,配不上你这气质。”
八卦赖皮流氓猥琐气质,同上辈子差了太多!
第20章 周尧在行动
院子里的贼很快开始说实话。
他们是特殊职业,走的是梁上路,干的是背人活,最不爱和官家打交道,平时极有分寸,能避肯定避,这次撞到大皇子四皇子手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能简单过……看清形势,一个比一个交待的快。
他们这回真是冤枉。
皇家重宝丢失一事,在场所有人谁都听说过,普通百姓谈起来还眉飞色舞一脸兴趣呢,何况本职工作就是鉴定盗宝的?谁能不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