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努力造反(宫斗)(56)
“好吧,”周尧耸了耸肩,“这大周质子,你来当,正好我也不想干。”
说完这句话,他竟然转身抬脚,要离开了!
在场众人差点齐齐伸手,大喊留步。
说好的互怼互撕呢!
说好的大干三百回合呢?
瓜子都拿到手上了,你让我们看这个?
放弃干什么,打啊!揍他啊!上啊!
事情到此地步,吴帝不得不发话了。
“你们俩,到底哪一个才是周尧?”
商云舒十分积极:“自然是我!”
周尧便伸了伸手,指向他:“他说他是就是他喽。质子啊……谁稀罕当?”
他声音并不大,可他说这句话时,话里重音,气息,韵律十分有意思。
他还一边说,一边负着手,看着高远天空。
春日天空深蓝,白云悠悠,有雁鸟展翅掠过,逍遥从容。
众人心底,就有了嘀咕。
之前只顾看热闹了,忘记分析当事人心态。
周尧是质子,也是皇子,是皇子才能当质子,可质子和皇子的待遇地位,可是两码事。
这么说吧,世人谁没做过生成皇子的梦?投个好胎,要什么有什么,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种种好事,谁不愿意想?可梦到当皇子,是美梦,当质子,就是恶梦了,没谁愿意。
质子除了一个皇子称号,什么都没有。
离乡背井,无权无势,故土不能还,故国的人不得接触,许这一生,再没有重起的机会。
而且身在它国,怎会不被人轻视慢怠?
世人最喜欢的游戏,就是看着高在云端的人跌落,过去看一眼,损两句,甚至打骂欺侮,想着皇子不就也这样随便我踩……
人心险恶,大周质子到吴国,即将经历的有很多。
这种事,他们随便想想就知道,周尧怎会不知道?怕是来前路上早就想了千万遍,如果能抛开这一切,重得自由该有多好。
真正的质子,肯定不喜欢这个身份,最好,有多远就走多远。
这世上,同样一个东西,为什么有人特别渴望,恨不得即刻拥有,有些人却无所谓,可以随便扔掉?
想要,是因为你没有,得不到。
不想要,是因为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在乎。
所以这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岂非一目了然?
而且气质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但有些人呢,穿着乞丐服,你都不敢轻视,有些人哪怕穿个龙袍,也像个唱戏的。
两个周尧,谁什么模样,什么气派,什么神态表情,所有人都看的到。
大家目光看看周尧,再看看商云舒,眼睛晶亮,个个心里都有一把称。
周尧的引导很有作用,不仅众人,吴帝的目光都跟着变了。
但没有更多的证据,他不能凭自己感觉就定了谁是周尧。
“身份之事,岂能随意指定?”他非常公正的发问,“你们两个,都来说说,之前在哪里,怎么到吴地的?”
周尧便不走了,转过身,微笑:“回禀皇上,我接到父皇圣旨时,身在宫外,路程不便,只得先入楚地,再入吴国。”
商云舒立刻举手:“我也是!我去了楚国!”
“楚国大皇子待我极不为错,有段时间,我曾借助大皇子府,大皇子府里有位幕僚——”周尧眼梢微翘,话音更缓,似有股温柔之意,“名叫商重已,对我十分‘照顾’。”
商云舒磨着牙,眸底现出杀气,狠狠瞪着周尧:“我、也、是!”
周尧微笑:“可惜他运气不好,死了。”
商云舒嘴里几乎咬出血来:“是,没错,他死了!”
周尧:“楚国局势动荡,耽误了时日,一月底,我方才准备离开。”
“没错,我也是一月底离开的!”
商云舒一边说话,还一边拿眼刀斜周尧,不能让对方这么嚣张了,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怎么我到哪你都知道?看来为了假扮我,你花了不少心思啊!”
他恶人先告状的拦路。
周尧只是看着他笑,没说话。
吴帝就问:“楚地离此不算远,一月底出发,现在都三月中了,为何才到?”
听到这问题,商云舒有点慌,下意识看周尧。
周尧却没说话,只冲他抬了抬下巴,似在示意:不是想表现,我给你机会。
商云舒眼神闪烁,手心起了汗。
他哪知道为什么周尧一月底出发,现在才到!
不过时间这么长……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他拳捏紧,深呼吸:“路上……出了点意外。”
周尧“哦——”了一声:“可是不小心卷进事件,被人追杀?”
商云舒不知道为什么周尧这么问,但很有可能,周尧本人就经历了这些!因为之前他一直学,周尧方才这般讽刺他!
真是蠢呢,就这么把自己行踪给卖了!
商云舒立刻有了底气,故意幽幽叹了口气:“的确是运气不好,着了小人的道。”
周尧:“可还在躲避途中受了伤,腿脚不方便,养了很多时日才好?”
商云舒心里那个美,继续往下编:“是啊,就因为伤的有点重,迟迟不能成行,这才耽误这么久,几日前才到吴地。”
都圆上了!
老子谢谢你啊,周尧!
“当时为避祸,可是藏在了离楚地城都不太远,还未到吴地边界的伏虎山?”
商云舒:“正是!”
回答的真是气吞山河,掷地有声。
至此,周尧成功甩了锅,也很满意。
他眼梢微移,不着痕迹的看向人群外的管黎——
经历对上,细节也有,所以,你现在要杀哪一个呢?
果然,管黎目光已经变了,看向商云舒的视线像淬了毒。
杀他侄儿管金的,就是这个!
商云舒自以为套到了周尧的话,从容又自在的看向周尧:“你呢?可是也遭遇了意外?不会又同我的一模一样吧。”
“不,你误会了,”周尧却否认了,“我只是中途迷了路,走的路线偏了,绕回来花了些工夫,并没有遇到什么祸事。”
他微笑看着商云舒:“倒叫你失望了。”
商云舒:……
怎么回事?
周尧不是经历了那些么?
眼下局面很有些不利,商云舒便想拉外援。
他看向站在吴帝身侧不远处的信王:“前日未时,我曾在街上偶遇信王,信王殿下……当可以为我作证。”
不得不说,商云舒身上还有点优点的。
气质气派,比周尧差的远,周身除了骄奢之气,没一点皇家贵气,可他的眼睛,长的很好。
比之周尧略圆的眼,他的眼睛有些眯,有些弯,天生带着弧度,更有风情,似卷了桃花,眸里如果带上水光,再加一点委屈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看的心软。
周尧立刻警惕,信王……吗?
商云舒的靠山,是信王?
信王看着商云舒,似怔了一瞬,方才回神。
吴帝问他:“皇弟认识周尧?”
信王面色严肃的摇了摇头,拱手恭答:“前日在街上,臣弟的确遇到过这位公子,但并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就是大周质子。”
哟呵,打脸了。
众人看向商云舒。
商云舒更委屈了,看向信王的目光透着幽怨,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吴帝皱了眉。
他跟大周帝有仇,跟大周帝的儿子没仇,看戏得个趣儿可以,牵扯到自己忠心的弟弟,坏了弟弟名声,却是不行。
他清了清嗓子,再问:“你二人可还有别的东西验证身份?”
商云舒有点伤心:“没有了,就是这些,皇上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周尧……周尧自是有的,身份文牒还没拿出来呢。可眼下如此,他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也暂时没有。”
除了商重已,商云舒在吴地有什么帮手,有什么关系,甚至刚刚——故意和信王牵扯,又有什么深意,他都没查清。
还有商重已交待的,那个明显有引导他想法计划行为的大周商人……
他直觉不对,这里面可能有文章。
弄死一个商云舒,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因为莽撞,只记着那点仇,忽略了背后的东西,就麻烦了。
上辈子和这辈子,想对付自己的,单纯就是商重已商云舒这对父子么?
他们背后,有没有站着谁?
周尧决定,借着机会,一气搞清楚。
如果单纯是这对父子作妖,小问题,他已经搞死了当爹的,再搞死一个儿子,有多难?不过让这商云舒多蹦q两天而已。
如果这事并不单纯……他就揪出那个站在暗处的仇人,大家算总账!
崔清扬急的不行,差点蹦出去帮忙喊,提醒周尧你的文牒呢,加盖楚国玉玺的那张!
可惜前面的人太多,他挤不过去……
哭死的心都有了。
方超也有点急,捅了捅封姜胳膊:“你家的小可爱没招了!”
你家的小可爱?
这称呼不错……
封姜唇角扬了扬,不过还是没动:“用不着你操心。”
方超:……
老子这是为了谁!
还不是提醒你去好好表现!你这样是追不到老婆的你知不知道!
两个都没有更多证明,这事就不好办了。
吴帝想了想:“既然如此,就都留下吧。”
商云舒松了口气。
“哪日有更多证据,能分出真假,就把假的杀了,治欺君之罪。”
商云舒:……!
要了命了要了命了……这事没完,他必须努力,耗也要把对面那个耗死!
他看向周尧的目光充满斗志。
周尧却只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往外走。
这一定是怕了!怕了他了!
商云舒对于自己没输了气势的行为,非常满意,可再一眼看去,周尧正在无人看到的死角,笑吟吟看着他,同时手掌在颈间比了比。
竟然敢威胁他!
商云舒一口气噎在喉间,差点吐了血。
面色正狰狞间,不小心看到了信王。
信王正朝他的方向看。
商云舒立刻一个变脸,眼睛里还埋着泪,脸上却已坚强的笑了。
笑中带泪,最具杀伤性的武器。
信王仍然只是怔了怔,之后只是轻轻一叹,就皱着眉转身离开了。
一场热闹,到这便完了。
商云舒自以为获得了巨大胜利,实则他的每一个表现,都被周尧对比的惨不忍睹。
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谁是真正的皇子贵人,谁又是沐猴而冠,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点明说破,不过是想看个热闹笑话。
这个效果,周尧相当满意。
人群散后,凌天霸蹿过来,冲着周尧竖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啊!先重重打击那假货,摧毁其精心准备的东西,让他吐血,再给块假糖,让他欢天喜地照着你的剧本往下演,还不知道自己可怜——”
凌天霸一边夸周尧,一边心里想,这辈子也不要得罪尧哥!
他为兄弟们找了个无比强大的靠山,他也是功臣啊!
这眼光好的,也是没谁了!
周尧微笑着压了压手:“低调,低调。”
凌天霸就嘿嘿的笑,一边笑还一边搓手:“我和笑笑的事,肯定没问题吧?”
尧哥这么大本事呢!
周尧斜了他一眼:“你说呢?”
“那必须肯定行啊!”凌天霸殷勤的推开肖明,让他让开路给周尧过,“我尧哥是谁!”
周尧“唔”了一声,懒洋洋道:“看你以后表现。”
“我一定好好表现!”
第78章 尧哥求罩
这场春宴将要散时,园子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消息:长乐公主好像看上蜀地来的宁郡王了,皇上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反应,就是默认发展,就是同意。
周尧听到这消息后,一直在笑。
笑的眉翘眼吊,十分恐怖。
凌天霸下意识拉着肖明,离他远了点。
这是谁惹到这位祖宗了!
周尧也不管他们,顾自冷哼一声,拎着壶酒浅酌。
死流氓真是长出息了,祸祸完他,还认了个女的救命恩人,现在还想当驸马?
纤细手指捏着酒壶柄,周尧在心里,想全了正好一百种——封姜的新鲜死法。
等会合崔清扬,带着凌天霸和肖明一起离开时,他又看到了封姜。
花廊一侧,那死人正大踏步而来,身后跟着……那位秀丽多姿,聪颖大方的容姑娘。
容姑娘手里抱着一件明显是男人穿的披风,目光一直跟着前面男人转,前面那死人仿佛察觉不到似的,步子大的几乎能扯着蛋,走的毫无怜惜。
另类的秀恩爱。
周尧觉得眼睛都快瞎了,他拉了拉肖明,让肖明离他近点,挡一挡那边的酸臭味。
封姜看到周尧略晚几息,正好看到周尧用软白小手去拉肖明,让肖明靠近点。
指尖一紧,传来咔咔握拳轻响,他的身上,泛起显而易见的怒气。
方超见状,赶紧躲远了。
容姑娘不怕死的走过来,满脸担忧:“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
封姜眼珠斜过来,透过眼角盯着她:“没错,看到你就觉得难受。”
容姑娘的脸立刻就白了:“你……”
封姜弹了弹衣角的灰:“我喜欢干净清新的空气,你离我远点。”
容姑娘:……
这人如此冷酷,她不失望难过,是不可能的。
可又一想,这不正说明了这人有原则,不会轻易为谁屈服?只要拿到了他的心,一旦拿到了他的心,就是完全的胜利,一生一世,他也不会背叛!
……
这边,见没人了,崔清扬还责怪周尧:“……那么重要的文牒,你怎么能忘了呢?当场把东西拿出来,砸也砸死那假货了!”
周尧微笑:“你也说是重要东西了,我怎会时时刻刻带在身上?我又不知道会有人在今天冒充我。”
“倒也是……”崔清扬想了想,又说,“那你下回别忘了,需要面见皇上时,就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虚。嗯,下回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家里人,还是有些能力的……你要不愿承这个情,我就去找表妹,让她帮忙想办法!不是我夸,我表妹可聪明了,什么主意都有!”
周尧就笑话他:“你表妹不是不理你了?”
崔清扬挠挠后脑:“那是以前,现在长乐公主不是不找我了,要找那个什么蜀地的宁郡王么?我自由啦,表妹肯定就不会生气啦!”
周尧沉默了一下。
崔清扬还在激动,猛的拍了下周尧的背:“让长乐公主改主意,你可真行!怎么做到的!”
这误会有点大。
周尧刚想说话,被人抢了先。
“山人自有妙计,跟你说你也不懂!”
凌天霸见崔清扬老粘着周尧,周尧也没烦,很有些警惕。
周尧是他们凌天帮认准的主子,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人过来争宠,这可不行!好歹得等他们地位稳固了再说!
他一把拉住周尧,往分堂的方向走:“崔小公子,我们还有事忙,回见!”
周尧无奈,只得回头同崔清扬道别:“你乖一点,别瞎折腾,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带个话。”
崔清扬倒没什么不舍,笑眯眯挥手:“好呀好呀!我先去找表妹,把今天的事说了,回头请你到天香楼吃酒!”
两边分开,凌天霸还嘀咕:“天香楼有什么了不起,周尧,今天晚上我就请你过去喝酒!”
周尧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凌天霸没明白,一头雾水的看肖明。
又得了肖明一个白眼。
“跟个小书呆计较,你丢不丢人?”
凌天霸:……
好像是有那么点。
他堂堂一帮之主,怎么能连傲气都丢了?
凌天霸呼了口气,双手往后,从耳边拂过,潇洒的抹了抹了头发,眼睛一斜,气势又回来了:“不管怎么说,帮我这么大忙,周尧,我晚上请你喝酒,天香楼,最好的酒,最好的菜,由你点!”
周尧回到分堂,面对的是齐刷刷的掌声,热烈的崇拜目光。
天哪,这么难的事,皇上的女人啊……尧哥都能办成,而且未来可期!
不但办了帮主的事,还顺便收拾了个假货,把假货弄的高|潮连连,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德性……
娘喂,这样的主子不跟,跟谁!
凌天霸那个蠢帮主么!
凌天霸:……
“喂喂,你们收着点,老子可看着呢。”
帮众们毫不留情的推扒拉开凌天霸,不管他是不是被推倒在地,也不管他是不是被大家当成路踩了,捧着茶水点心美食甚至新做好的衣服,走到周尧面前。
抢不到东西的,也做出捧着一颗真心的样子,表情殷切。
“尧哥求罩!”
周尧眨眨眼,又眨眨眼,怔了一瞬。
如此简单直白的黑帮架式,他还真没经历过。
凌天霸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不顾一身的脚印,挡到周尧面前,朝面前这群人使眼色使的眼睛都要抽筋了:“干什么呢这是?要逼宫?都下去下去,让尧哥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