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杨夫人爱怜的摸着他的脸,拿帕子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儿。
“瞒了这么久不说,因为是我想要保护你,希望你永远过着无忧无虑的轻松日子,不要为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而去烦恼和怨恨,而现在我选择说出来,则是想让你吸取我的教训,别再重蹈覆辙,贪图一时的情爱而轻信他人,以至于受到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伤害。”
乐之俞眼睛红红的抿起了唇瓣,半响,才低声的问了句。
“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他并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也没有说为什么要问生死,但杨夫人还是一下子便听懂了。
这孩子是在心疼她,不愿再喊出父亲两个字,并且想找出这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为她讨回公道。
“他没死。”
沉默了会儿后,杨夫人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在新朝混的风生水起,恶有恶报这句话,有时候真的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乐之俞的拳头倏地便攥紧了。
“他到底是谁?!”
“你不必知道。”
杨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慰,脸上表情很是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解脱的意味。
“反正老天总算开了眼,他遭报应的时候终于快要到了,马上他就会从高处跌落尘埃,失去一切,包括他的性命,人死如灯灭,何必还要去在意他?”
乐之俞不解,刚想追问个究竟,杨夫人明显不想让此事影响他的心情,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这些晦气的事就别提了,说说喜事吧,我打算在明晚办个家宴,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算是庆贺你和太子定亲。”
定亲?
还以为杨夫人刚才的那番话还是想要继续打消乐之俞和秦知亦在一起的念头,没想到她的态度竟峰回路转,要点头应允他们的亲事了!
突然而来的惊喜让乐之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再也顾不上其他,激动的就要扑过去拥抱杨夫人。
“谢谢娘亲成全!”
出乎意料的,杨夫人并没有顺势回抱住他,来一出母子冰释前嫌的大团圆欢喜结局,而是如同上次一样,按住他的肩膀,冷静的将他推远了些。
“我还没有说完,定亲之后,你们要短暂的分开一段时间,待太子殿下完成了我最后一个条件,我就可以真正的放心把你交给他成亲了。”
“还有条件?”
乐之俞怔了怔,忍不住替秦知亦叫起屈来。
“娘,你就别为难秦哥哥了,他不是都通过你的考验了嘛,你相信我,他真的是个好人,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
杨夫人这回罕见的没有冷嘲热讽,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我看的出来,他是个好孩子,毕竟明明知道那玉玺是假的,却还甘愿闯阵法,下龙渊,冒着性命之危也要来寻你,若说不是真心喜欢你,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对呀!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
乐之俞话说一半,忽而瞪大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玉玺是假的?”
“不错。”
杨夫人道:“若当真有什么传国玉玺,里头还有什么大楚宝藏,那个人又何须苦心积虑的来骗我家财,也不必忍辱负重的去讨好那些权贵,干尽了龌龊事了。”
她看了眼犹自不敢相信的乐之俞,叹息着摇了摇头。
“当初是看你一门心思的做什么皇帝梦,都快走火入魔了,我就让人用了百年前的古玉,仿照着孤本古籍上的纹饰字样造了个以假乱真的,故意引你偷了去,原本是想哄哄你,让你玩点过家家的把戏满足一下,省得三番两次的老琢磨着往外逃跑,哪成想,这反倒让你下定了决心,宁愿跟我决裂也要出谷去了。”
乐之俞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既是以假乱,乱真,那秦哥哥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我方才也问过他。”
杨夫人挑了下眉,想起秦知亦的回答,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他说那玉石和纹饰虽都是古物,仿得也极真,可雕刻的工艺却不是百年前的,而是近年才有,显然这玉玺不是真品,他恰好在这方面有所涉猎,所以在第一次见时便已经认出了来了。”
乐之俞越听越觉得脸上发烫。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他献宝似的送了个赝品给秦知亦当定情信物,谁知秦知亦博闻广识,早就一眼看穿真假,却不拆穿他,还把赝品当个宝贝似的珍藏起来,这叫他于心何安?
“等等。”
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乐之俞又忙问道:“玉玺是假的,大楚宝藏也是假的,那为什么外头还传得有鼻有眼的,为了子虚乌有的东西前赴后继的来围攻秦哥哥,想要杀人夺宝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杨夫人冷笑了声道:“有人故意在带风向,想借着这个谣言要了太子的命,就算杀不了他,也可以折掉他的羽翼,拖住他的脚步,让他轻易回不去京城,再慢慢蚕食瓦解掉东宫的势力,时日一长,他便再也翻不了身了。”
秦哥哥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其实他的处境已经到了这般危急的地步了吗?
乐之俞的心一下子便揪紧了起来。
“也就是说,想要害他的人在步步紧逼,他不能再在外面耗下去了,否则就会越来越被动。”
“是。”
杨夫人握紧了他的手,认真的看向他。
“失之毫厘便会差之千里,太子必须马上夺权登位,才能保住自己的一切,包括保住想要和他成亲的你,你若只想着谈情说爱,缠在他身边,会耽误他的大事,也会让他的敌人发现你是他的软肋,想法设法的来掳走你,以此来要挟他,你帮不了他别的,至少可以暂时留在无忧谷中避风头,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你说呢?”
乐之俞一时一刻都舍不得与秦知亦分开,可他也最怕成为秦知亦的拖累,若最后当真是他连累得秦知亦满盘皆输,丢了性命,那他也肯定活不下去了。
知子莫若母,杨夫人观他神色,便知他已经动摇,便顺势把那个最后的条件也告诉了他。
“若太子登位成功,就颁布圣旨昭告天下,光明正大的册封你为中宫皇后,摆全副仪仗来迎亲,给足你体面,否则,他便再也不能与你相见。”
乐之俞讶然的张了张口,垂下眼睫,小声道:“我不在乎什么体面······”
“你不在乎?”
杨夫人声音倏地变冷。
“难道你也想和我一样,被人用聘则为妻奔为妾这句话打到你脸上来羞辱你吗?我知道你想说你的秦哥哥不是那种人,可有时候人是会变的,不要试图拿你的真心去赌人心的险恶,我也决不允许你将来沦落为男宠宦官一类,他若真想和你白头到老,就必须拿皇后之位来换,我才会真正相信他的诚意,怎么,莫非你对他没信心,也觉得他会变,所以才想寸步不离的盯着他?”
“我没有!我相信他!”
乐之俞急的想辩解,可又觉得同杨夫人争辩这个很没意思,起了个头儿便把话咽了回去,眉头轻轻的拧着,牙关微合,把软软的唇瓣都给咬出了个印子,纠结了会后,妥协似的松了口。
“只要秦哥哥肯答应你的条件,那我也没有意见,留下就留下吧。”
“那就好。”
杨夫人神情一松,起身站了起来,嘴角终于带上了些愉悦的笑意。
“他已经答应了。”
隔壁花厅里,宁远承绕着那半人高的万年紫蔓菁踱了好几圈,终于是停了下来,表情复杂的朝端坐在上方喝茶的秦知亦看了过去。
“我原以为,万年紫蔓菁是稀世难得的宝贝,小俞要想把它求来给我,家中定不会轻易同意,要费上好大一番周折才行,可没成想,竟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就直接白送给我了,我自入这无忧谷中,一路看过来,遍地珍奇,处处锦绣,足可见小俞家里实在是堆金砌银,富可敌国,太子殿下,我听说新朝国库入不敷出,连军饷和赈灾银都发不下来了,你该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小俞的家底,所以才故意接近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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