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成了无数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就算是最疼爱他的太子,也因此生气许久,更不用说皇帝陛下。
父亲连写了十封信,让人三百里加急送入顺天府,骂他是个逆子。
他不听。
他双腿无法站立,又只是个没有实权,被抵在京城当质子的郡王。胸无大志、虚度光阴,消磨岁月,才是他这辈子的命。
只是在这一望可看到尽头的岁月里,他遇见了谢太初。
他知道自己遇见了命定之人。
声名狼藉又如何,他就想让这个人陪着自己,走完这无聊的人生坦途。
*
然而又过了些日子这些异议便消停了下去,不知道为何竟然得了诸位长辈的默认,连皇帝的意思都有所缓和。竟还赐下了一对玉如意。
已有皇帝首肯,这婚终于是可以结。
并未大办。
谢太初挑了个良辰吉日带着行礼入住王府。
赵渊还记得自己那日雀跃的心情,然而……
双喜红烛少了一半,烛下一滩滚落的红蜡。
不久前才取下大红灯笼,上面灰尘堆积如山。
谢太初说的没错。
一个人的热爱,就像是没有后续柴火的篝火,再热烈也会燃尽。
赵渊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坐在轮椅上,垂首去看那一桌子已经凉下来的饭菜。还有摆在膝头的,本打算今日交予谢太初的……
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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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须知:
1、大端设定,时间在《少帝春心》后两代。不用怀疑是个架空古代,几乎没有仙侠成分。
2、暂定更五休二。周一固定休息,另有一天不定。每天晚上九点前更新,请假评论区和微博。
3、个人习惯问题错字较多,欢迎捉虫,后文就不Q了。
4、攻受初恋。鉴于大家雷点都很高,其他就不避雷了,请自行避雷。问洁不回。
6、玻璃渣掺糖写作风格,双箭头。中期有轻微火葬场。总体是双向奔赴,情感线不纠结。
7、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祝食用愉快。微博@梅八叉
第2章 相敬如宾
天气已然冷了。
从饭厅出去的时候,天空飘了雪花。
雪不知道下了多久,冷飕飕的,积不住,落在地上融化了,又迅速被冻成了薄冰。
奉安连忙差人送了狐裘和手炉过来,细心放在赵渊双腿上,又给他批上大氅,塞上手炉,这才推他下了坡道。
“我还没这般娇贵吧?”赵渊哭笑不得。
“郡王还是好好照顾身子吧。”奉安道,“虽说道长给您调理过已经好了不少,然而身子底子太差,隔三差五就生病。您生病了王爷和世子心疼,回头来了京城知道了奴婢可要挨板子。”
“说来说去,你怕挨板子而已。”
奉安无奈瞅他:“奴婢要挨了板子,您不心疼死?您又不是什么凉薄之人。”
赵渊被他的话绕了大半天,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就你奉安会说漂亮话。”
“仆随主人。”奉安道,“奴婢的漂亮话还不都跟您学的。”
赵渊知道奉安是逗自己开心,感慨一声:“罢了,咱们回院吧。”
“好。”
两人路过轿厅的时候,还能看见影壁后亮着的灯笼。
这一年以来,他曾无数次在轿厅外王府大门屋檐下等待谢太初的归来。有时候谢太初从道录司回来得早,便能在天暗的时候迎到他。有时候谢太初被太子请去端本宫讲道,便回来的晚一些。
然而无论是何种情况,他都穿着一袭黑色道服,自那个方向,从王府的大门后下马,缓缓踱步回来。
“郡王,可还要再等?”奉安小声问他。
胸口那封和离书显得硬邦邦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赵渊垂首道:“还等什么?回吧。”
奉安见他情绪又再低沉,便不多说,推车离开,只是刚入院子,便听见前厅有人隐约通报道:“凝善道长回来了。”
赵渊下意识的便要去前厅,一转轮子就换了面向,轮子撞到了路边的菊花,花盆倾倒,碎了一地,菊花残败,细雪混着泥土铺开一片。
“郡王,您小心啊!”奉安急了,“这大雪天里地上滑得……”
奉安后面的话,赵渊依然听不见了,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塞满了他所有的视线,吸走了他所有的神志。
他在摇曳的烛火光芒中走近,像是刚从云外河山中飘临的仙人,连夜色都分外对他和蔼几分,允他披星戴月而来。
“郡王,我回来了。”谢太初躬身作揖道。便是这样简单的话从他嘴中说出来,也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让曾经的赵渊每一次等待中的焦虑消融于无形。
……只是现在不会了。
反而有一种苦涩从无奈中蔓延。
他总是有礼恭敬的。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乐安郡王总是忘记了这一点。
——怎么会有人真的无情无爱呢,那不过是太初的婉拒、也不过是太初的羞怯。
——人心总是软的、暖的,总有被感动温热的一日。
年轻的郡王曾经如此想。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傻得可爱,天真得愚蠢。
谢太初的有礼不过是他的性情如此,便是对朝中的大员,对路边的乞丐,他都是这般,让人如沐春风又拒人千里之外。
谢太初修得是大道,是天地之道,是悲天悯人的道,更是自在逍遥之道。小情小爱,无法在他心头驻足。
如此而已。
赵渊低头垂首:“回来便好。”
一时间,只剩下寂静中雪落的声音。
安静的让人心头发颤。
同床共枕一整年的两个人,相敬如宾的犹如陌路人。
只是没容赵渊多想,谢太初依然动了,他将赵临抱着入内院,在偏厅罗汉榻上放下,又为他仔细盖好被褥,这才问奉安:“殿下不曾用膳?”
“等您呢,没吃饭。”奉安道,“等了您好久,一直没等到您人。谁知道您被宁王殿下请走了呀。”
说到最后,奉安有了些怨怼。
谢太初抬眼看看他,又去看垂首的赵渊:“是我疏忽了。殿下见谅。”
他眼神清澈,也没什么情绪,可赵渊却有些不忍心听他说这样的话,连忙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要等你吃饭,也并没有提前同你约过。你不用自责。”
他说完这话,又有些难过。
这样子的话,这一年说过很多,这样子的借口,他也替谢太初找过太多。
乐安郡王在京城中颇有些美誉,说他温恭和蔼,平易近人,又善良心软……
只是这样的温和恭顺太多了。这样的为人着想也太多了。多到他被贴上了明理懂事的标签,多到成了一种理所当然……多到成了一种折磨,多到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谢太初,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在寻他,还要随别人离开,为什么不可以早一些回来?
谢太初并不曾感觉到他波动的情绪,只是如常抬手为他号脉,然后道:“我奉太子之命,为殿下治疗双腿。殿下体虚,还应按时用餐。若体格不强壮,双腿更难有站立的可能。”
“我知道了。”
谢太初对奉安道:“将吃食热了请殿下进餐。我这便回自己院落了。”
说完这话,谢太初站起来要走,却被赵渊抓住了袖子。
“殿下?”
“你……太初……我……”赵渊想鼓起勇气,说出和离二字,却半天无法言语。
谢太初瞧他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开口。
他眉目温柔,语气也十分缓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外面的寒冬还要冰冷彻骨。
“殿下应知,我自倾星阁而来。当今陛下礼敬修道之人,请我出山,以监国运。更以开放皇史宬,观阅典藏大典为条件,让我为殿下治疗腿疾。”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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