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被戳中心事,脸皮子倏然一抖,这得亏是大夜里的,黑漆嘛污谁也瞧不见谁,他吞吞吐吐地刚说了一个字:“我——”
夜里静悄悄的,师弟忽然又喊了声大师兄,然后道:“你还记得山脚下裁缝铺的那个姑娘吗?”
“啊?”邵凡安懵了一懵,抬起半颗脑袋来,“谁?”
宋继言安静了好一会儿,复又轻声说:“没什么,大师兄,睡吧。”说着伸手在邵凡安眼皮上动作很轻地按了一下,邵凡安顺势就把眼皮闭上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起床,师兄弟两个睡都没睡好,一人顶一个大黑眼圈。
邵凡安带着宋继言想去找师父,结果一推开自己那屋的门,屋里是空的,江五不在。
他本来是想和师弟再一起劝劝师父的,江五昨儿发了话,说是不让他俩再继续掺和了,可别的不说,他想着好歹走前先让他瞅瞅黑符里到底藏了啥啊。
可惜师父这时不在屋,邵凡安琢磨了一下,还是和师弟分头行动,各自回屋先收拾着行李。
他手上麻利,随身的东西也不多,三两下便打好了包袱,油纸伞拿起来正准备背在背后,门口响起敲门声。他放下伞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段忌尘。
“邵凡安,你怎么没露面?”段忌尘看着一脸雀跃的样子,“我师父他们今早都到了,现在正在想办法破解黑符,今天兴许就能——”他话头猛地一断,眼睛越过邵凡安肩头,往屋里望去,“你这是要去哪里?”
邵凡安突然瞧见他,怔了半瞬才道:“回青霄。”
段忌尘走进屋,看看床上系好的包裹,又看看桌上的油纸伞,一下子把伞拿起来,转身道:“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
邵凡安伸手要去接伞:“我和继言下山是为了帮师父查线索,如今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要回去。”
段忌尘本能把伞往背后一藏,藏完估计是自己也意识到这动作太小孩气了,脸蛋儿倏地泛起红来,而后又抓着伞往旁边侧了一步,抿唇道:“即是这般如此,那我、我也——”他忍不住磕巴了一声,赶忙清清嗓子,接着道,“那我也同你去青霄。”
邵凡安听得一愣,伞都忘记要了:“你去青霄干什么?”
段忌尘马上转头看他:“是你自己说的。”他张了张嘴,脸色更红了一些,声音也小,“你说要一直跟我待在一起的。”
邵凡安又是一愣,想了一下才琢磨过来他这句是打哪儿来的,顿时乐了。
“段忌尘,我那时原话是怎么说的?”邵凡安这会儿乍一眼见到段忌尘,情绪还挺有点复杂的,本来是有话想和他好好说说,可这时一看他那些别别扭扭的小动作,话一开口,忍不住就先逗了一句,“我说我不骗小孩儿,段忌尘,你难不成还是小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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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不太好写,让我好好磨磨,嗷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段忌尘神情一怔,蹦出个字儿来,后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嘴巴张开又闭上,脸蛋儿憋得通红,想反驳,无奈嘴皮子实在不利索。自己在那儿吭哧半天,最后抖出一句:“……罢了。”
他眉眼带出几分局促来,胸口小小起伏了一下,显得有些气恼,却又忍下不发作,眼皮颤了又颤,最后强撑出“我不与你多计较”的语气来,板着脸重复道:“罢了。”说完许是实在气不过,语速又快声音又小地嘀咕了一句,“你这人向来说话不做数,我已是习惯了。”
邵凡安耳朵多尖啊,一字儿不拉地听见了。段忌尘这话说得像是风轻云淡的,可脸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眉头微微蹙着,眼皮子也半落着,瞧这神色,多少是有点儿委屈的意思在里头。
得,邵凡安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把小孩儿给逗委屈了,然后第二个反应紧接着就是一愣。
就段忌尘那副骨相,小时候脸蛋儿圆圆肉肉的,稍稍一瘪嘴,看着还像是个小委屈包的模样。可成年以后,这五官哪儿哪儿都长开了,轮廓分明,眉眼深邃,桃花目眼尾微微上挑,容貌是带着些凌厉的俊美,再把脸一绷,下巴微微一抬,天生便是带着凌人的盛气。
邵凡安能从这么一张脸上看出委屈来,自己确实也是愣了那么一下子。
“段忌尘,你说说看。”邵凡安愣完又失笑,“你总说我骗你,我都骗你什么了?”
“你——”段忌尘下意识想翻旧账,又飞快闭了嘴。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伞柄握在手心里没什么意义的转了两转,声音板板正正地道,“你说过的,往事都过去了,过去便不提了。”他抬眼瞧了邵凡安一眼,又把眼皮耷拉下去,语速放得更慢了一些,“你喜欢骗我,就骗吧,反正……反正我以后都让着你便是。”
他说话声音本就不大,还越说越小,可要说他显得没什么底气吧,偏偏神情又是一本正经。
就段忌尘这样子,邵凡安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幻境里的小不点儿来了,小孩儿那时都哭出俩肿眼泡来了,还强忍着眼泪摸了摸他的头,问他疼吗,还告诉他说以后就不疼了,小大人似的的口气。
想到这里,邵凡安淡淡一笑,眼睛弯了弯:“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天天无理取闹似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段忌尘抿抿嘴,顿了一顿,说话有些磕巴,表情还挺认真,语气还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就、就算你和我不讲理,我也说不过你,以后……都听你的就是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邵凡安一直看着他呢,他抬头看回来一眼,紧追着问:“那、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青霄了?”
邵凡安瞅着他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段忌尘,你老说我骗你,你不是也没和我说实话。”他隔着衣服往段忌尘胸口上轻轻点了一下,“你这里的伤,我前前后后问了你多少次?你老实和我讲过一个字没有?你用心头血喂了两年的血灵芝,我都吃进肚里了你还半丝儿风都不肯漏,要不是我意外发现了,你还真打算瞒我一辈子不成?”
一提到血灵芝,段忌尘脸色唰地就变了,站在那里眼睛都瞪圆了几分。他吃惊了片刻,眉头一皱:“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沈青阳?”
“不是。”邵凡安心说你可别瞎猜了,再怎么猜都猜不到我师父是个漏勺嘴巴,“说你的事儿呢,你扯别人干什么。”
段忌尘一下又不出声了,低着头咬咬下唇,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没骗你。”
邵凡安听完一细想,还真是,在这事儿上他确实没撒过谎,他愣是一个字儿不肯说啊,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干脆就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
他胸口上那个伤,邵凡安无意间瞥见过,旧伤叠着新伤,纵横交错的刻在皮肤上。
心头血啊,那可是心口的位置。剜心放血,一次对身体已是极大的损耗了,更何况持续不断的喂养。
邵凡安心尖儿跟着麻了一下,心里有些泛疼又有些生气,脸色就变得凶了点。段忌尘还在那儿垂着脸不敢看他,他伸手扯了扯段忌尘衣领:“你老往地上看什么,地上又没金子。”
段忌尘抬眼看看他,又把眼皮落下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儿搭在腕骨处,还没敢使多大劲儿。
“邵凡安……”段忌尘神色像是有点紧张,背都下意识挺直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我说过的,我可以治好你,我要你信我……你可以信我。”
两年前邵凡安刚受伤那时候,段忌尘天天把这句话挂嘴上,现在该说了却又死犟着不肯松嘴了。邵凡安眉头皱得紧紧的:“不是,那你非得瞒着我干什么?”
段忌尘偷偷抬起眼:“我……我怕你你不肯吃,上次说要带你治病,然后……然后你便跑了。”他神情晃了一下,绷绷嘴角,“……两年都没有下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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