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性格未免就太软弱了。聂先生心道,受挫也好,磨炼磨炼他。
箱子里只有表面是兵器,下层都是石头,路途中陆续被丢掉。第二日,一行人回到村镇,稍作休息,然后北上。第四日,便进了迆县的地界。
四天里,四皇子如同是生了场病,整个人瘦了一圈。他越是这样,聂先生越觉得不痛快,等看着这四子到了迆县后主动去联系了住处,才觉得像话。
四皇子看着确实是振作起来的模样,主动联系了住处,细致安置了车队,仍是亲自给聂先生换伤药,只是话更少了。
住下后不久,之前派来此处的随从带回了韦家的一个人。
韦鹏确实是没有咽气,所以墓地里只有个衣冠冢。但现在靠一些名贵药品续命,韦鹏本人昏迷不醒,家人顾忌朝廷,也是当他是个死人。
聂先生大喜过望。夜里,他跟着这人来到韦宅的一处偏院,跟着对方进了密道,在地下看见了韦鹏。
如同韦家人所说,韦鹏确实有气,但也确实不醒。
聂先生:该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需要什么钱,我给他垫了。
不是钱的问题。韦家这位家人没见过世面,并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此时苦笑,我们也想着让他醒了之后隐姓埋名,换个身份;但其他药材贵就贵了,终究是能买到,紫金蟾和苦萱晶是买不到的。
聂先生:只缺这两个?
对。
好。聂先生道,我知道了。
他回到租住的宅院,盘算这里面的利弊。这两个药材国内确实没有,之前是靠着藩属国进贡才积攒了些。如今国力衰退,边境国关系变化,早已没有了藩属国,自然也没了贡品。
之前是靠哪个国家进贡?
张君的国家。
聂先生不由得想起潜行者的话。那位侍从说得明白,如果需要再见他们,寄信到城北驿站便可。
第一封信,就交到了城北驿站。几天之后,回信也来了。
聂先生看完之后,将它在火烛上烧了,然后去找他的四子。
我要离开几天。他说道,嫡子关系重大,你替我看管好,不要出任何岔子。
四皇子道:父皇去哪?
聂先生:去跟张君要一些东西。
四皇子一愣:……太危险了。
聂先生:你只要看管好嫡子,我就没有危险;如果嫡子死了,我立刻就会死在国境外。
四皇子欲言又止:父皇……
聂先生摆了摆手。
嫡子并不知道他要出门,这孩子最近有点轻微风寒,睡得就更多一些。当天,聂先生来到城北驿站,这里有另一架马车在等着他。
聂先生看了眼赶车的人,对方显然就是自己前几天夜里放过的那位年轻人。
聂先生高义,我当尽心服侍。侍卫如今当了马夫,说道,陛下知道您受了伤,嘱托我要谨慎一些。
不用谨慎。聂先生道,已经好了。
他没有被带回张君的皇城。在途中的某个地方,张君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跟在宫中时确实不一样。张君看着对方,心想,这人离开我掌控后,就迅速地将自己磨砺成了最锋利的模样。
聂先生:你信上说,我来见你,你就把那两样药材交给我。
张君道:确实。臣妾在此等候多时了。
聂先生一愣,然后脸色一沉。
张君伸手揽着他肩颈,轻声道,您希望我叫您什么,父皇?
聂先生打了个寒战,他想要推开对方,然而张君显然比他想象的更了解他,亲吻对方耳根,眼看着那里的皮肤逐渐泛红,而聂先生也无法再强硬下去。
聂先生:你……你……
张君:我确实是为这事而来的。他说道,您拐走了我的儿子,骗走一位国家的继承人,杀了我的侍卫,烧了他们的尸骨,如今还索要珍宝库里的贵重物品,而我竟如此不合礼数,只想要服侍您。
聂先生:这怎么会是服侍……
张君:那就当成是要挟。他安抚这个自己非常熟悉的人,说道,您不是来请求我救人一命的吗?您想要请求别人,那就得有请求别人的姿态才行。
这是一场骗局。聂先生心想,我怎么还在被他骗。
……
韦鹏醒了过来。他在死亡线上徘徊了太久,醒过来之后休养了一周,才慢慢能坐起身。
他看到面前的四皇子,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殿下救了我?
不是。四皇子含糊道,是那一位。
韦鹏心神领会,叹道,这是要让我以死相报啊。
他等了等,没等到什么回话,好奇心起,又道:那位不方面露面?
……不是。四皇子的指尖嵌进掌心里,声音有些不稳。他应该是……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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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聂先生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到了后来,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已经在张君这儿待了多久,他的理智仍在抗拒,但他似乎也只剩下的理智。张君让他清醒着感受这些变化,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您以前抗拒药物,所以我这次不用任何药物;您以前的表情是痛苦的,而近几日已经有所不同。
张君:您应该看看您刚才的表情。
某一日他醒过来,张君正坐在他身边,握着一柄精致的短刀,为聂先生削剪指甲,将因为攥紧床单而崩裂的指甲削成光滑无害的圆弧。
张君将这个工作做得温和而精细,然后他开始服侍聂先生穿衣,仿佛对方身上不能启齿的淤青和齿痕跟他毫无关系。
聂先生根本站不起来,于是张君扶着他,道,您似乎又不想回去了。
聂先生:什么?
张君:您所需要的药材,我已经让人寄走了。您这时候回去,病患说不定已经醒来在等候了。我安排了马车,备了一些金银,车夫还是您熟悉的那位。
聂先生:你……
张君安排随从服侍他上马车,道,您如果想念我了,仍是寄信给城北驿站。
聂先生此时才从混沌中挣脱出来,道:我为什么会想念你。
张君只是笑了笑。
这个笑容令聂先生产生了烦躁的情绪。但这个情绪没有持续太久,马车载着他返程,他很快被倦意再次拖拽进了睡眠之中。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聂先生吃了些东西,仍觉得疲倦,但已经好转了些。等到马车回到迆县,他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下车步行,临走时候取了一锭银子给车夫。
我不能要。这位充当了一路车夫的侍卫说道,您饶过我的性命。
不要就不要。聂先生不跟他勉强,刚想直接去跟四子见面,问问韦鹏的情况,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妥,就近找了一家店住下,换了身衣服,将自己收拾得干净精神一些,第二日一早才回来。他颈上的牙印仍有痕迹,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其他的,差不多也消了。
四皇子不在住处。聂先生猜想是去了韦家,在庭院里站了一会,正想要再走,听到后面有人从屋里冲了出来。
嫡子冲出来就抱住他的腿,哇地一声就哭了。
你竟然把我丢下了!!他哭着咆哮。——你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把我丢下了!!!
聂先生略感尴尬。他当时以为只会离开两天,所以确实是不辞而别。
聂先生:……别哭了,我给你买点吃的东西。
嫡子涕泪横流,满腹委屈,嚎啕大哭。
聂先生:……
四皇子回来的时候听到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进到院子里,试图将嫡子拽起来,未能成功。他看向自己父亲,聂先生看向他,道,韦鹏醒了没有?
他已经适应了这个噪音,打算就让嫡子自己哭累了停下来。
四皇子:醒了。身体状态也恢复了不少。韦相算得上是已死之人,所以服药换了样貌,您如果见了,可能会觉得不太适应。
聂先生:他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嫡子见没人搭理他,哭不动了,牢牢抱着聂先生,哽咽道,我饿了。
好。聂先生道,你今天可以吃双份的点心。
嫡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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