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他们真的找不到太子毒害沈思水和李晓朝的证据,谁都怕最后反而成为被太子抓住的出头鸟。
以太子的任性和金吾卫大将军岑威越来越残暴的手段......声势浩大的闹剧竟然戛然而止。
昌泰一十七年,一月十日。
湖广布政史沈思水在昏迷中咽气,自中毒起,始终未曾醒来。
昌泰一十七年,一月十七日。
沈思水头七,朝臣的气焰被压制到极致,触底反弹。
其长子沈雪君血书上折,请求太子查出下毒之人,严惩不贷。
三十六名朝臣长跪于宫门,请太子公正无私,莫令功臣寒心。
与此同时,连续数人为唐臻献策。内容大同小异,让他先下罪己诏,暂时忽略毒杀沈思水的凶手,只承认让贼子在天子脚下找到毒杀肱股之臣的机会是他之过。
主要是撇清与凶手的关系,安抚沈风君和群臣的情绪,等到众怒平息再随便找个人定罪。
昌泰一十七年,一月一十八日。
陈国公世子忽然出现,用确凿的证据,指认金吾卫大将军岑威是毒杀湖广布政史沈思水和骠骑大将军李晓朝的罪魁祸首。
目的是嫁祸太子,逼得太子众叛亲离,只能更加信任他,趁机占据湖广。再借助地利,离间太子和梁水师。
若是梁水师占据下风,则故技重施,杀梁水师嫁祸太子,吞并两广。等到时机成熟,彻底取代太子。
字字句句皆指责岑威狼子野心,图谋已久。
第153章 二合一
人证、物证俱全,逻辑完全通顺......群臣看向岑威的目光,立刻发生微妙的变化。
太子为抓住机会翻身,不惜以储君之尊委身岑威,获取更多的筹码稳定局势,这等决心已是前所未闻。
没想到龙虎少将军也不遑多让,表面对太子百依百顺,连原本用时良久塑造的谦逊、温和的形象也因维护太子毫不犹豫的舍弃,如同恶狗护食似的守着太子。私下却打着吃绝户的主意,毒杀沈思水和李晓朝栽赃给枕边人。
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饶是他们见多识广,这样势均力敌的同床异梦还是令他们大开眼界,倍感震惊。
燕翎竭尽全力的勒令自己忘记,上次与唐臻碰面发生的事。然而再次看到这张脸,惊恐却难以绘制的顺着五脏六腑往上爬。
他下意识握紧右手,右侧小指空缺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日的细节,耳边再次响起早就熟记于心的声音。
‘人有二百零六块骨头,他还有很多次骗孤的机会。’
燕翎咬紧牙关,终于在浓郁的血腥味中回神。
没关系......事到如今,绝对不能有任何退缩的念头!
上次他不慎踩入燕鹄的陷阱,引来太子的勃然大怒,险些彻底一败涂地。
燕鹄居然敢软禁他!
更令他绝望的是北疆军大败异族,北地恢复平静,陈国公却像是彻底将他忘在脑后。继续不争不抢,他早晚会悄无声息的死在燕鹄手中。
太子那般愤怒,刚好可以证明,他曾经的心血没有白费。在太子的心中,他与旁人不同,所以才会格外在乎他的真心。
这是他仅剩的机会。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屈辱和始终无法实现的野心,燕翎眼底的慌张彻底褪去,唯有坚定。
他可怜太子粗糙简陋,亲自挑选布料和样式为太子裁制新衣之时,岑威还在岑家村刨地撒种。
太子因为补药难喝,食欲每况愈下,依旧是他令人搜寻各种口味奇特的果脯送去东宫,此时岑威却在做反贼。
当初太子险些被毒害,连昌泰帝都困在福宁宫内只能装聋作哑,要不是他及时敲打太医,太子未必能熬过那次。岑威却是在河南享用龙虎少将军的赞誉。
......
明明他才是在黑暗中陪伴太子,最有资格站在太子身边的人。
凭什么太子熬过最艰难的时刻,好处全被岑威享用?
当初他用雕刻春宫图的玉佩做年礼,试探太子是否排斥这种事,太子却欣然收下。显然无论是节礼,还是送出节礼的人皆能让太子满意。
即使太子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有怎样的寓意,等到年后,东西被旁人看见,太子终究会知道......
然而太子从未因此动怒,更未因此疏远他,可见太子心中有他。
如果、
燕翎的呼吸陡然急促,如果他没有在燕鹄的算计下,当着太子的面说错话。燕鹄没有趁人之危,限制他的行动,给他亲口对太子解释误会的机会!
太子最信任的金吾卫大将军,分明应该是他。
这样的话,陈国公也不会一如既往的忽视他,任由他被燕鹄作践。
他要拿回被夺走的一切!
唐臻居高临下,轻而易举的将燕翎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
他无法理解燕翎为什么如此......激动,更懒得在燕翎的身上浪费时间,冷淡的开口,“证据和证人都交给陈玉。”
“殿下!”没等燕翎拒绝,便有朝臣主动上前,沉声道,“听闻陈大人与岑将军私交甚笃,这等要紧的大事,是否应该派人协助陈大人,免得陈大人平白被误会?”
唐臻懒洋洋的抬起眼皮,表情依旧平静冷漠,看上去完全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指认影响情绪,反问道,“谁会误会陈玉?”
“......”朝臣脸色铁青,终究还是顾及始终未曾开口的岑威就在身边,没有把握能在岑威突然发难时保命,只能以沉默表达对太子的不满。
从前对岑威有所图谋,处处护着明目张胆的偏袒岑威也就罢了。如今明明已经知道岑威心怀不轨,太子竟然还是鬼迷心窍!
唐臻习惯于不将阻碍放在眼中,见朝臣闭嘴,他面露满意,起身走下台阶,“明日不朝,后日不朝,如果陈玉的调查有结果,会立刻通知你们。”
群臣无人应声,隐晦的交换眼色。除了包括岑威、陈玉、梁安、燕翎等在内的少数人,大部分人默不作声的随着几位老臣上前的脚步移动,完全堵死唐臻想要离开的路。
任凭燕翎如何揣测他的心思,指着他的鼻子骂狼子野心,始终面色如常的岑威见状,眼中略过寒芒,立刻挡在唐臻面前,沉声呵斥,“做什么?切勿冲撞殿下!”
梁安和程诚也快步跑至岑威身侧,眼底满是警惕。
“岑将军误会,我等岂敢对殿下不敬?”为首的老臣虽然寸步不肯退让,态度却算不上强硬。
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陈国公世子所言兹事体大,殿下年轻,没能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处理方式未免过于散漫。我等只是想请殿下再仔细斟酌,切莫行差踏错,以至于将来后悔。”
程诚忠厚老实,看似最为稳重,实际却因为家学渊源,见不得任何人对唐臻有任何不敬的举动,立刻翻脸,“放肆......”
岑威握住程诚的手腕,示意对方冷静。
虽然在唐臻的地位没能彻底稳固之前,来来去去的朝臣都是消耗品,随时都能找到合适的人替代。但是唐臻不在乎名声,岑威却见不得这些外人抓着子虚乌有的罪名,肆意编排唐臻。
这些脏活、累活,他来做就行。
程诚只需要守在唐臻的身边,保证唐臻不会被任何意外波及。
“诸位大人,为何不肯相信殿下?”燕翎绕过挡住他的群臣,恰到好处的接住程诚戛然而止的质问,看上去竟然像是他及时打断程诚的发难,力挽狂澜,阻止紧绷的气氛继续恶化。
因为是他拿出人证、物证,指认岑威毒杀沈思水。
况且他身为陈国公世子,理应对沈思水和李晓朝的遭遇有唇亡齿寒之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继续被岑威迷惑。所以群臣还算给他面子,不仅没有反驳,连面色都有所缓和。
“世子此话怎样?还请赐教。”
“不敢当赐教。”燕翎摇头,转而看向唐臻,“这件事牵扯出这么多人,皆非无名之辈,殿下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群臣保持沉默。
中毒的人是湖广布政史和福建布政使,湖广布政使直到彻底咽气,没能留下半句遗言。最开始被怀疑的人是太子,拿出新证据的人是陈国公世子,新的怀疑对象是太子的姘头/金吾卫将军/龙虎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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