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柳生心下感动,语无伦次的道,“不、他没有欺负我,你不用担心,是......”
“我为什么要的担心?”施承善诧异的反问,不耐烦的道,“快点将你们惹出来的乱子收拾好。”
梁安扯了扯当场心碎的胡柳生,示意对方看好唐臻,认命的去拔剑。
唐臻却不领情,忽然狠狠的推开胡柳生跑到梁安身侧,脸几乎要贴在假山上,仔细研究长剑是如何做到入石三分。
“殿下?!”施承善脸色大变,气急败坏上前半步,想要拉开唐臻却被胡柳生砸了个正着,反而倒退两步。
梁安更是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吓到唐臻,使其撞在剑锋上。
唐臻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搭在剑锋与假山相连的地方,眼底的色彩逐渐深沉,顺从的由着梁安的力道后退两步,离开最危险的地方。
假山表面本就有腐蚀的痕迹,长剑飞来时不偏不倚的撞上去,才会深深的嵌入其中,唐臻并没有因为醉酒从病秧子变回超人。
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
假山里有呼吸声。
施承善不希望他们看见这个人。会是谁?
唐臻乖巧的站在梁安身后,仗着酒意还没彻底过去,直勾勾的盯着施承善打量,果然引起施承善的不耐烦。
“殿下看什么?”施承善抽空理会了下唐臻,目光立刻回到梁安身上,只差将‘警惕’刻在脑门展示。
唐臻笑了笑,忽然道,“你看见世兄了吗?我找了好久也没见到他。”
施承善撇了下嘴,神色间只有厌恶和防备,全无惧怕,完全忽略唐臻的问题。反而是胡柳生低声提醒道,“世子还在前院的宴席里,我带您回去找他?”
“嘿!”梁安找到合适的角度,气沉丹田,利落的拔出长剑,额间已经布满亮晶晶的汗水,可见假山有多结实。
唐臻遗憾的收回目光。
假山不仅结实,还很厚重,仅凭长剑制造的缝隙,完全看不见里面的风景,还是得从施承善身上想办法。
梁安不耐烦看施承善的冷脸,对唐臻道,“听闻总督府有从异国运来的稀奇花卉,我带殿下去赏花?”
唐臻摇头,借着隐隐发沉的脑袋耍酒疯,“不,哪都不去!我要在这里等、等将军!”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与刚才明明想耍个剑花,长剑却脱手而出深深嵌入假山一样。唐臻虽然心思清明,做出的事和出口的话却总是出现意外。
诸如此时......他心里想说岑威,以此试探假山里的人会不会因为惧怕露出马脚,出口却成了将军。
在京都,将军的称呼只能代表骠骑大将军李晓朝。
满脸不耐的施承善却再次脸色大变,看向唐臻的目光凶狠得仿佛要吃人,难听的话脱口而出,“你胡闹什么?醉酒还在外面胡闹,是不是又想生病害得我们被埋怨!”
多亏他的恶人形象深入人心,才没让梁安和胡柳生察觉到异样。
梁安从前处处给施承善面子是因为施承善后面站着三省总督,如今施承善背后的人虽然没有改变,梁安却认识了距离三省总督更近的施乘风。
连施乘风都愿意哄着太子殿下。
施承善凭什么?
梁安上前半步,挡住施承善,低声警告,“今日是世子的好日子,施兄莫要做扰坏世子兴致的事。”施承善被狠戳说不得的逆鳞,立刻勃然大怒却硬生生的忍了下去,闷声道,“我也是关心殿下,这里草木旺盛,蚊虫也多,殿下皮肤娇嫩恐怕遭不住。”
唐臻躲到身形高大的胡柳生身后,悄悄观察施承善眉宇间精彩绝伦的变化。他越是隐忍,唐臻就越好奇他的秘密。
听不得‘将军’吗?
换成和‘将军’有关的事呢?
唐臻用力咬住舌尖,默数到二十,忍着麻木开口,当真有几分醉得人事不知的味道,“程大姑娘是谁?我为什么和她长得像!”
梁安和胡柳生面面相觑,皆头疼的厉害,施承善却下意识的看向假山,眼中有类似畏惧的情绪闪烁。
唐臻半合着眼皮,不依不饶的发问,“为什么不回答,孤和她有几分相像?!”
“殿下。”梁安艰难的开口,“臣比程大姑娘小整轮有余,从未见过程大姑娘的面容,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臻摇摇晃晃的上前半步,略过已经开口过的梁安,紧紧抓住胡柳生的双臂,质问道,“她是谁?”
“安定侯的独女......”
胡柳生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施承善沉声打断,“罪臣之女罢了,快带殿下去醒酒。若是让......听见殿下的胡言乱语,勾起伤心事,对殿下也没有好处。”
唐臻挣扎了几下,深知过犹不及,勉强克制住想要继续试探的冲动,顺从的爬上胡柳生的背。
安定侯。
他记得这个人。
太子迷失在可以亲政的快乐中,兴冲冲的与伴读讨论该如何批阅奏折,然后被陈玉狠狠的泼冷水那次,陈玉曾问他知不知道安定侯。
因为陈玉的模样过于可怜,唐臻没忍心说谎。
他不知道安定侯。
现在知道了。
程大姑娘的父亲,骠骑大将军李晓朝有缘无分的岳父。
唐臻回头看向假山,已经是个黑点的施承善固执的站在原地,遥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以施承善的冲动和傲慢,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假山内藏着的人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所以更不能冲动。
不怕被施乘风发现,但是怕被骠骑大将军发现,称呼骠骑大将军心心念念的早逝未婚妻为罪臣之女。
唐臻立刻想到合适的人选,骠骑大将军夫人的娘家。
可惜骠骑大将军单身三十余年,无妻无子,连个有名分的妾室也没有,心中只有程大姑娘,仅与程大姑娘有几分相像的太子都能得到爱屋及乌的关怀。
这是京都人尽皆知的秘密。
难道假山中的人是骠骑大将军的下属,东南三省的手已经伸入京都?
梁安和胡柳生虽然表面对施承善难听的提醒不以为意,动作间却难得默契拉满,直接询问仆人,带唐臻去客房休息。
唐臻用热帕子擦过脸,对胡柳生道,“你去告诉岑威,立刻将我的金麒麟送来,我要抱着麒麟睡!”
胡柳生推脱几句,换来唐臻的怒目而视,又有梁安在旁催促,只能不情不愿的应声。
“快些去!孤现在就要睡觉!”唐臻拍着床榻催促,非常不满胡柳生的消极怠工。
梁安在旁边看着反而觉得有趣,笑道,“殿下的酒量这么如此差?回头我给您送些海鲜酒,既能养身也能扩扩酒量。”
唐臻哼笑了声,不知道是答应了梁安的话,还是不满对方的嘲讽。
他顺着梁安的引导躺下,突然抓住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问道,“安定侯是谁?”
说出句话时,唐臻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茫然,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是从哪里听见‘安定侯’三个字,又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梁安愣住,立刻满脸痛苦的捂住耳朵。
他后悔了,不仅不应该嘲笑胡柳生,更应该助人为乐,替胡柳生去找岑威要根本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金麒麟。
唐臻的上半身探出床帐,不依不饶的追问,“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清。”
“我说我不知道,要不您去问陈玉?”梁安满脸无辜的看向唐臻,莫名散发着可怜兮兮的气质。
唐臻坚定的摇头,“不行!你偷偷告诉我,我不会与别人说。”
就是因为不能问陈玉,所以才选择问梁安。
梁安叹了口气,试着与唐臻商量,“你先躺下,我告诉你安定侯是谁,然后你立刻闭上眼睛睡觉。”
下次再看见太子殿下饮酒,他立刻有多远跑多远。
唐臻点头,老实的躺下,认真的掖好被角,目光澄净的望着梁安,模样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梁安再次心软。
当初陈玉和太子说了那么多大事也没倒霉,他只是说说安定侯而已......只要殿下不说,谁能知道殿下是从他口中得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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