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人碰到的感觉不好受,李重华使了些力道想要躲开,但被巫朝压着肩膀勾了回来。
第73章 【柒拾叁】他的礼物
李浔单挑了一下自己的眉,也迈着步子走近了。
巫朝仿若笃定了李浔不能拿他怎么样,仰着脖子挑衅地哼了一声,整个人都靠在了李重华的身上。
“你……”李重华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如何,但论他自己也不想被这样接近。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走近了的李浔就一把掐住了巫朝的脖颈,将巫朝提着从他身上扯开,而后摁在了他们身后的木柱上。
此期间,李浔面上的笑没有减淡半分,又或许是使了些力道,面上还沾上了几分淡淡的热红。
他白皙纤长的手缠在巫朝的脖颈上,即使起了一些青筋,但也还是宛若玉扣环绕,倘若不是巫朝涨红的脸,或许无人会觉得他正对他人施以暴行。
“你说我敢不敢杀了你?”李浔慢慢地开口,眼底的情绪淡的似乎在欣赏巫朝的挣扎。“不是我求你来的,药谷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医师。”
“我说了,别三番五次地挑衅我。”
“老爷。”子卯站着看了一会儿,大抵是看巫朝实在不行了,终于上前去劝了一下。“可以了。”
于是李浔就松了手。
巫朝仿若一滩烂泥般,靠着木柱软软地滑坐到了地上。粗粗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捂着自己的脖颈疯狂地咳嗽了起来,方才的风流不再,只剩下狼狈了。
“巫医师,起来吧。”子卯走过去把巫朝扶了起来,半拖半抱般把他带着往厢房外面走,嘴中还念念叨叨的。“你也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了些,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还不知道吗……”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就随之减小了。
等到彻底听不到声音之后,李浔才微微地蹙了一下眉,而后借着桌上的柚子叶的水洗了一把手,轻声说了一句:“真烦。”
李重华从架上扯下棉帕递了过去。“掌印的手不轻。”
“哦,你还在?”李浔像是才反应过来房内还有一个人,没接棉帕,只是甩了甩手。“我不用擦。”
于是李重华只能将棉帕又放了回去,轻声回复道:“我一直都在。”
“巫朝这个人没脸没皮,总爱挑事,又记打不记吃,我若不给他一点教训,怕是这个年都过得不安生。”说到这里,李浔忽然抬手在李重华的面上轻碰了一下。“而且他嘴也忒臭了一些。”
水是冷的,所以手也变冷了一些,李重华浑身一激灵,对方的手挪开了之后,上头也还残留着冰凉的濡湿,让他面上那块儿肌肤生了些难以忍受的痒意,于是他抬手拂去了。
“巫医师确实有些口无遮拦了。”他也不是什么脾气都没有,只是对李浔的时候发作不出来而已,三番五次地被别人拿床上那档子事儿说,也会心生厌烦。
“不说他了。”李浔像是觉得有些扫兴,像狸奴般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而后斜躺在了罗汉床上。“明日就是除夕了,可有什么想要的没?”
“嗯?”话锋突转,李重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听清了之后也不知作何回答,他也不是稚童了,哪用得着这样去哄。而且他真正想要的,李浔也未必能够愿意给。
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什么也都不要的好。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李浔说:“算了,让你自己说也说不出什么来。”说完,又斜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有什么都迟些再说?”
下了逐客令了,他也就不待了。“嗯,好。”说完就转身出了房,又将门给严严实实地关好了。
他看着厢房外阴沉的天,像是下一刻就要云散天晴,又像是下一瞬就要大雪纷飞。
猜不对。
李重华往自己的院儿里走,心里头还是生出了几分淡淡的失落。
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
-
李重华这一觉还是没能睡到天明,约莫着寅时被李浔唤醒,门外的天还是昏黑的,掌印府静的什么也听不见。
“怎得了?”他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看着房内不请自来的李浔,倒也没有觉着半分意外。“可是京中又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京中无事,是你这有事儿。”李浔拿着他的衣物放在了床旁。“你先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今日已经是年三十了。”
他在李浔这里被动接受的时候多,也不欠这一次了。“喔,好。”说着,将衣裳一一地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浔这人也是不懂得避讳,站在床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穿戴整齐之后,他本欲草草地梳洗一番,不冲撞了人就好,但又被李浔两三句给劝了回去。“不急,好好地打理一下,就是抹些香膏也是没什么的。”
他哪来的香膏可以抹,身上有的,也就是那日买的唇脂,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下来。
梳洗罢,外头的天还没亮,昏黑寂静,弄的人的心有些发慌。
“都好了?”李浔问他。
他点点头,“嗯,好了。”
李浔看了他几眼,“多添一件,外头有些冷。”
他便又在外头加了一件狐裘,这下李浔满意了,对他说:“好,那你过来些。”
他闻言便靠了过去,距离缩短的一霎,腰身被李浔一把搂住,他没做好准备,所以脚下不稳,也算的上是撞进的李浔怀里。
“今日我带你走。”
走也不是寻常的走,被带出厢房外,李浔的足尖一借力两人就凌空跃起,转瞬就落在了屋脊上,如此反复来回,再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离掌印府很远了。
此时的夜色是最浓的,此刻的风也是最冷的,如刀般刮在人的脸上,肌肤变凉,肉却刺痛。
李浔应该是感受到了,迎着风对他说:“靠我肩上罢。”
他没真的靠,只是把自己的下半张脸埋在了对方的肩窝处,大帽其实也能挡走不少的风,一双眼睛半漏了出来也好打量此时的京都。
李重华不是没有在这个时候醒过,只是没有看过这个时候的京都。
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当中,即使是当夜未灭的灯,此刻烛芯也已经烧尽了,所以京都城一点亮光也没有,风穿过无人的街道,恒荣街太平街都在他们的脚下寂静无声。
“好安静啊,李浔。”这样的静刺激着他,也就没忍住对李浔说了。
“嗯。”李浔的声音被风吹散,又飘回到他的耳畔。“这个时候的京都是这样的。”
“不应该这个时候的所有地方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李浔回答得很快,也很笃定。
李重华想不到哪里的人这个时候会不睡,“哪里不是呢?江南吗?”
但李浔还是那个回答。“不是。”
“喔。”知道这是李浔不想再继续说的意思,所以他也没有接着问了。
等到脚下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李重华才意识到李浔要带自己去的地方是哪里——那座锁着他往前数二十多年人生噩梦、美梦、幻梦的深宫。
“李浔,我……”他不敢,也不想。
晏淮清死了就是死了,李重华的爱恨嗔痴都不应该再与这座皇城有任何瓜葛了。
“你怎么?”李浔这次像是没能猜出他的心思。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我们来此是因何,这深宫重重也理应没我了。”
听到他说这话,李浔很低地笑了几声,荡得很远就显得很空。“带你去见你的妹妹。”
李重华一颤,“什么?”
李浔的速度很快,说完这些话两人的脚就已经落在了实地上了。
站稳之后李重华环顾一圈,却险些被这些熟悉的砖瓦压得喘不过气来,横梁下的蛛网、院里枯黄的杂草、厚厚堆积着的尘土,十多年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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