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听见了,从后头立马奔了过来,激动的眼睛发亮,拉着凌嫚道,“真的,圣女姑姑真的叫我去她那边住?”
凌嫚点头,李雁就抱着她直跳,“好嫚嫚,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有了圣女的维护,即便族老会要问责于她,她也有了依靠,不用担心会被关了。
崔闾拍了拍太上皇的肩膀,“前面路好走了,你放我下来吧!”
太上皇颠着人道,“那不行,我得对得起你的百万金,就快了,这是他们族地外围,离中心圣地还挺远的,你放心在我背上歇着就是,免得一会儿跟他们撕扯时没有精神。”
崔闾一愣,不由笑了起来。
这人真是,知道他们会有一场撕扯,居然还说的如此轻松淡然,而且听话音,那是无限站他队的意思,让搞不清状况的,会以为他才是跟荆南蛊族有仇的那个呢!
整个族老会此时已经聚集在了圣地中心,如临大敌般的望着通往这边的小道,古朴的广场上,围满了来瞻仰圣王威风的蛊民,高耸如云的合欢树上,华盖伞型树冠之上,坐着身着绯红衣裙的圣女,在离她矮一阶的枝丫上,则有一位执剑而立的护法公子守着,便是尔扶了。
一切,又仿如回到了百年前的那场执法大会上,堂堂博陵崔氏族长,含泪在此间与其最钟爱的嫡长子惜别分宗,让了本族最出色的宗子出去。
崔闾看着近在咫尺的蛊族圣地,一切都如祠堂里那本记载着消失的族人薄中,所描述的一样,百年来未有改变的场地,和未有改变的族老会规格。
“崔景珏,宁兄,我们这一支真正的高祖。”
至此,崔闾终于开口说出了真相。
崔景珏的出色,不止是博陵崔氏的骄傲,亦是当年清河崔氏对外的荣誉招牌,他承载着崔氏几百年的发展期许,只要过了迁徙关卡,博陵崔氏这一支,或将不会隐没上百年,提心吊胆的活着。
“天祖当年忍痛分了他出去,没到江州就已经因心痛陷入弥留,若非受高祖一夜宠幸的女子有了身孕,他恐怕都过不了江州水路,后来,为了我们这一支能有个正宗嫡支身份,他将我的曾祖父,过继到了次子名下,占了其次子嫡长的位子。”
太上皇惊讶的看着他,崔闾自嘲一笑,“世家讲究嫡出嫡系,那临时找来的女子,非高门望族,按平常时候,根本摸不到我家高祖的边,可我天祖不甘心哪,凭我那高祖的天资,他的后代定然也是天人之姿,他想留下他的种,可那女子的身份,实在不与高祖相配,若生个女儿便罢了,偏生下的儿子长的与高祖一个模样,天祖便撑着身子,替他谋了嫡长的身份,教我们这一支没有成为旁支庶系。”
世家门里的肮脏事,不揭开就百般好,一揭开便处处恶臭,为了保证他高祖的这个孩子的嫡出位分,天祖选择牺牲次子,让他们夫妻的长子胎死腹中。
所以,崔闾的这一支嫡支嫡长,其实是偷的别家的,只不过知情人极少罢了。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崔景珏的小像,上面的羽裳公子,执扇而立,眉眼俊如朗月,嘴带一抹弦月讥诮笑,像是在睥睨着世间万物,那不屑凡尘的临仙模样,直令人感觉神往倾慕。
太上皇定睛细看,讶然的发现,这小像上的人,竟然与崔闾像了七分。
崔闾垂眸抚着小像上的人,叹道,“都说女子容颜过盛易招祸,可孰知男子亦同呢?”
如此胜人样貌,举止翩翩如仙的世家公子,过荆南被强招为圣女夫婿,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可圣女要招婿,招的是上门婿,他堂堂崔氏宗子,承载着一门荣耀的嫡长公子,怎么可能会容此羞辱?自然是不肯的。
太上皇敏锐的观察到了族老里各人的异动,他们显然也被崔闾这副容貌给惊住了,竟齐刷刷的倒退了一步。
他心中一动,低声询问,“那你家高祖有做什么事,进行反抗么?”
肯定反抗过的,那样一个人,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心高气傲的,便是圣女美若天仙,要招他当上门女婿,他也不可能会心动。
崔闾嗤一声笑道,“知道他们后来为何不敢用自家的蛊民养蛊了么?”
太上皇一愣,就听崔闾道,“我那高祖,把人家圣池里的血莲,连根拔了,导致蛊民引蛊上身时,没了药引安抚蛊虫,身体受不住反噬,便渐渐开始从外面逮人进来当药人养。”
那强人所难的圣女不讲究,在崔景珏明确告知其不能入赘后,仍强行绑了人进山,并且将人扔进了万蛊窟,想以此令人折服,哪料崔景珏就不是个任人欺凌的,拼着万蛊噬心之痛,闯进了圣池,把人家精心培养的血莲当药吃了,还吃的连根都不剩。
如此,两族大仇是彻底的结了下来。
崔闾将小像收起,挺直了脊背,“我那高祖既不屈于淫威,一人做事一人担,只他近随部曲,与忠于他的一支旁系,愿与其共同进退,陪他留下,至今百年,我不信以他的智慧才情,会没有教出一个,能留存到今的。”
肯定有、定然有!
第118章
荆南蛊族的议事堂,就是圣地中央处的一棵千年古树,内里空间经过多年开凿,已经是个能容小三十人聚会的场所了,树心中间吊着蝙蝠缠枝铜油灯,树壁上全挂的各样动物风干头颅,更开了个风窗似的小口,日头好时可容一缕阳光撒进来。
并不憋闷,反还带着股淡淡的草药香。
他们的圣女,则栖息在这棵树的顶部,而中腰部的树屋,则作为她跟尔扶的合欢房,会在每月中旬左右,由族老会占卜问吉,定好时辰,开房合蛊。
崔闾对于这种古老的传统,倒无所谓,世家公子们成年后的第一次,都有教习嬷嬷守在屋外,更早前的规矩还有蹲在床头指点的呢!
敦伦而已,没什么可述的。
太上皇脸上的表情却一言难尽,他当年听到这规矩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上阵杀敌都没有的退缩,在这条古老传统下,被击的三观尽碎。
这不就跟现场直播一般,隔着薄薄一层木板,叫守在树底下的那些人听现场么?他就是心理再强大,这种事情也是不够脸皮做的,太影响那啥了,且万一发挥不好,男人尊严,倾刻传遍千里,以后还举不举得起来,都得两说。
他不能干,打死都不能干。
听说尔扶第一次就失误了,半柱香没过就完了,他后头消瘦的这般快,肯定也有这方面的精神压力,反正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做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太上皇表示,这个不一般他就不争了,争不动、实在争不动。
但见崔闾这般轻描淡写,一副表示理解的模样,太上皇又促狭上了,拿胳膊撞了撞他,小声问,“你当年……也有人听壁角?”
崔闾脚尖往旁边挪了一下,眼风都不带扫一下的,“有教习嬷嬷听壁角,那是有长辈关爱,我当年……有么?”
太上皇咯噔一下,遭了,这是触及到他伤疤了!
于是,忙拱手赔罪,“抱歉抱歉,是为兄口无遮拦了,你要不高兴,踩我两脚?”说着把长腿往崔闾那边伸。
崔闾这才扭脸望了他一眼,一副你怎么如此聒噪的模样。
那正慷慨激昂,大张着手向蛊神做祷告的族中祭司,顿了动作往他们这边望来,脸上神情庄严肃穆,披着孔雀羽做的彩衣,赤脚大步朝着他们方向过来,不容分说就将捧在手中的钵举起,要用里面的圣水净化崔闾和太上皇身上的污浊,如此,才能允许他们进入圣地。
那钵比头大,里面的水真全倒出来,能淋的人一头一脸湿,太上皇见那祭司似要全往崔闾脑袋上扣,不由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崔闾面前,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来,“鹜术,撒两滴意思意思得了,不然,你往我头上浇?”
祭司口中的吟唱被打断,瞪着牛眼与太上皇比气势,结果下一秒就被胖虎出手教训了,哪怕他身上也种的圣子卵,奈何当年没养成王,也只能永远屈居胖虎之下,受胖虎驱使震慑,一声虫鸣,他就捂着绞痛的胸口跪了下来,额上顷刻大汗淋漓,教他忍不住哆嗦道,“奴下不敢,圣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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