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渣攻今天又渣了我(56)
邱言至置若罔闻,他站着身子,朝着贺洲走去。
“贺洲……”
贺洲默默地看着邱言至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然后问:“你是鬼魂吗?”
邱言至伸手握住了贺洲的双手, 说:“我不是鬼魂 ,我是邱言至。”
贺洲很安静地看见邱言至好大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上了邱言至的脸颊,笑着说:“谢谢你肯来到我的梦里。”
邱言至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别哭。”贺洲很温柔地擦干了他的泪, “在我梦里就不要哭了,好不好。”
邱言至摇了摇头, 紧紧地握住了贺洲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他声音已经沙哑地不成样了:“不是梦,不是梦, 贺洲我就这儿,贺洲我没有死, 贺洲我还活着……”
贺洲很有耐心地哄着他, 又用指腹擦干了他的泪:“好,好,你还活着, 你不要哭好不好……”
邱言至牵起他的右手, 在他手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疼不疼?”
贺洲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疼。”
邱言至又问:“那还是梦吗?”
贺洲犹豫了好长一会儿,才呆呆地摇了摇头:“好像不是。”
贺洲转头看向身边的位置:“可是……你明明在这儿。”
邱言至看了一眼, 贺洲看向的位置分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他知道在贺洲的眼睛里,那里放着“他的骨灰”。
邱言至说:“你看到了什么?”
贺洲:“你。”
邱言至把手伸过去:“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贺洲:“你的手,放在了,你……的骨灰盒上。”
邱言至又把手往下移了一些:“现在呢?”
“你的手……穿了过去。”
邱言至:“那这说明什么?”
贺洲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说:“说明……你……是鬼魂?”
邱言至:“……”
邱言至又拽起贺洲的手,穿过了那个“骨灰盒”:“不光是我,你也能穿过去,你现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吗?”
“……明白了。”
邱言至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见贺洲转头看向他,很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我也……是鬼魂了。”
邱言至:“……”
这真的是原来那个邪魅狂狷冷酷残暴冷笑着说要拿刀刮老子脖子的那个神经病而不是一个又呆又傻反应又慢脑瓜子里灌满了水的铁憨憨吗?!!!
邱言至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意思是说骨灰盒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贺洲:“……不存在的?”
就在这时,冰冷的机械女声又响起警告。
“警告!警告!功能卡效果受到严重干扰!请玩家立刻撤离目标人物!请玩家立刻撤离目标人物!如果玩家继续干扰,麻烦人物隔离卡将以作废处理,npc一切异常反应均由玩家自行负责!”
邱言至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看着贺洲,说。
“是的,不存在。”
贺洲有些困惑:“……那我看到的是什么?”
“是你的幻觉。”邱言至轻声说,“我没有出过车祸,我也没有死掉,你看,我就在这儿,我还好好的。”
“……你还好好的,那是我的幻觉。”贺洲喃喃道。
贺洲的神色变得十分茫然,他看了看邱言至,又看了看骨灰盒,像是不能消化这个事实似的。
邱言至牵着他从地上站起来,说:“贺洲,我们去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贺洲便安安静静地跟着他往前走。
“邱言至,你出了车祸那件事真的只是我的幻觉吗。”贺洲躺在床上,仰头问道。
邱言至给他盖上了被子,说:“你也可以认为,那只是一场噩梦。”
“邱言至。”贺洲盯着他,然后说,“和我一起睡。”
邱言至便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贺洲把他拉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像是要把他揉进血肉里一样。
幸好他很快就睡着了。
.
屋里的灯都关了,唯独月光从窗口洒下了浅淡的光影来,影影绰绰映出贺洲的轮廓。
邱言至静静地看着他睡着的模样,觉得跑过来找贺洲的自己估计是疯了。
邱言至已经预料到他明天早上起来肯定要后悔自己脑子一热,冲动行事。
不过这会儿,他却整个人都埋在贺洲的胸口,听着那个人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他是想睡的,但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自己死后,贺洲抱着他哭的样子。
有人说越成功的人越害怕死亡,是因为他害怕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但邱言至明明一无所有,却依旧害怕死亡。
他对死亡的恐惧是从10年前开始的。
邱言至记得那时是春节,街坊邻居全都喜气洋洋的,女人在厨房里包饺子,男人在门口贴春联,小孩儿拿着一块五毛的炮,炸地整个巷子都是噼里啪啦一通响。
邱言至却被妈妈拉着去了屋顶,妈妈对邱言至说,小远,陪妈妈一起去死好不好?
妈妈当时是在笑,她本来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奈何脸被划地乱七八糟,笑起来就牵动了那些横七竖八的疤痕烂肉,莫名地让人恐惧起来了。
所以邱言至后退了一步。
妈妈就一个人从楼顶跳了下去。
邱言至从楼顶跑下去,一步一步走到她尸体身旁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围着她了。
有人说好吓人,太可怕了。
有人说差点砸到人,这女人为什么不在家里死?
有人说,死的人好像是那个戈若淑。
有人便说死地好。
戈若淑啊,就是2排67号3楼东边住着的那个女人,听说跟前夫离婚了三年,前段时间遇见了,又发生了争执,吵架的时候得意洋洋地说孩子不是他的,还说要带着孩子去找孩子有钱的亲爹。那男人知道之后毁了她的脸,差点儿把她给打死,却又被这女人给告进了监狱。那女人没毁容前,为了打扮地跟个妖精似地去勾搭男人,天天逼着孩子去商场偷衣服偷首饰,孩子被抓了,她也不去派出所接人,毁容后就窝在家里,只知道打孩子,昨天半夜还跟那疯子一样又哭又喊呢,把我家孩子都给吓哭了。这回终于死了。可算清静了。
“这个女人终于死了。”
别人这么说。
然后他忽然听见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妈妈终于死了啊。”
他在心里冷漠地,残忍地,一声一声地说了这句话。
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想了什么之后,邱言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觉得自己肮脏恶心地像是一条蛆虫。
从这天起。
他开始惧怕死亡。
他不害怕死亡本身。
他害怕自己死之后,有人冷冷撇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有人怨他的血弄脏了门前的路,有人说他的死让大好的日子都沾了晦气,有人站在他的尸体面前,很舒心般地叹了口气,说:
——这个人可终于死了。
是贺洲让他知道了。
原来十年后的自己,依旧惧怕死亡。
但却是因为害怕有人伤心,害怕有人难过,害怕有人跪在他的尸体面前哭地撕心裂肺,害怕有人抱着他的骨灰一个人坐在阴暗屋子的角落,害怕有人因为自己的死亡……差点造成了精神错乱。
邱言至的脸在贺洲胸口轻轻蹭了两下,伸手抱住他的腰,终于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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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睡得整个人都松散了起来。
即便是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有些明朗的光线,眼睛却又闭了起来,埋进那人的怀里,懒得像是一只猫。
贺洲半闭着眼睛抱紧了怀里的猫咪,由于刚睡醒,他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邱言至,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