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循环 下(169)
季小鸟站在水龙头前，眉心微微蹙起。
——我怎么……就是想不起他们的样子呢？
是的，季鸫记不得梦里的人究竟长什么样了。
或许不少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经验。
在梦境里，我们有可能会遇到某个人——这个人或许是你的熟人，又或许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但不管如何，哪怕那人的面孔模糊不清，或者醒来时根本记不得长相，我们也会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是谁。
不管对方是自己的老爸老妈、老师同学、保安校工、同事上司……或者只是医院里的某个小护士、街道的某个片儿警，在梦境里，他们都会拥有一个明确的身份。
季鸫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他知道那几人是自己的同伴。
在梦中，他们与他并肩作战，与自己合作无间，值得他交付一切信任。
然而，偏偏他就是死活想不起来这些人的样子……
明明梦中的场景如此具体，详尽到连细节都纤毫毕现，怎么就这么操蛋，偏生连同伴的脸都看不清呢！
“喂！”
这时，有人从背后用力拍了他的肩膀。
“小鸟，你干嘛呢？”
季鸫猛然回神。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隔壁射击队练十米气手枪的老大哥孙明。
“我看你站了得有一分钟了吧？想啥呢？”
孙明边说边走到隔壁的龙头前，把脖子后面绕着的毛巾取下来，扭开水，然后狡黠地朝季鸫挤了挤眼睛：
“难道，是想哪个漂亮姑娘了？”
季小鸟虽然年纪不大，但在训练中心可是个名人，这里的教练、队医、运动员，甚至是食堂阿姨都能叫得出他的名字。
原因有三，一是这小孩儿年龄小成绩好，二是他脾气好又自律，另外还有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点，这娃儿脸蛋长得可爱，看起来又乖又讨喜，尤其深得各位妹妹姐姐阿姨们的喜爱。
单是孙明知道的，射击女队里就有两个新入选的小姑娘对季鸫有些好感。
所以相对的，季鸫这么个受欢迎的小伙儿，跟哪个女孩儿看对了眼，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不料孙明只是打趣一句，季鸫的反应却又快又迅速。
“才不是！”
季小鸟用力摇头，否认得特别干脆，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我没有在想哪个漂亮姑娘！”
他顿了顿，又强调道：
“我还没碰到喜欢的人呢！”
孙明：“？？”
老大哥单手举着条湿漉漉的毛巾，保持着个要擦脸的动作，表情有点儿懵。
他只是随口一说，为啥季小鸟就跟尾巴被踩了的猫似的，反应这么大呢！
而且听季鸫的意思，怎么小孩儿好像还有个明确的理想对象呢？该不会是暗恋哪个女明星或者小偶像吧！
“这……小伙子有追求是好的……”
孙明只得点点头，回答：
“反正你还年轻，不着急，多找找，肯定能碰到合乎心意的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季鸫顺着孙明的话回应，把心中泛起的那点儿奇怪的酸涩感硬是摁回心底，不再琢磨他昨晚的梦境，径自漱洗去了。
第331章 番外1.理想对象-0
虽然季鸫这段时间常常在做一些奇怪的梦, 不过意外的，他的竞技状态似乎并没有受这些乱梦的影响。
相反的，就好像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季小鸟最近的训练成绩好得出奇。
“笃！”
箭矢准确地落在了靶上，正中内十环。
“好！！”
一旁的教练一边高声叫好, 一边用力鼓掌。
季鸫拿着弓下了场, 拿起他的电解质水瓶，一边喝一边听教练训话。
但他暴脾气的教练对季鸫却格外和颜悦色。
原因无他, 因为他这位爱徒近来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
“不错不错, 保持这个状态, 下月的世青赛你肯定能上牌子！”
教练随口给季鸫布置了个拿奖牌的指标，让他休息会儿接着练，然后转头到旁边指导另外两个入选团体赛的小队员去了。
季鸫坐在训练场边的遮阴棚下, 摘掉宽沿帽，又用毛巾擦掉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下午三点半，阳光灿烂, 竖着靶子的草坪绿得好像绒质的锦缎一样。
季鸫仰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 宛若冥想一般, 令自己集中精神。
他在回忆刚才挽弓射箭时的感觉。
以前他在看武侠小说的时候，常常看到主角经历某种奇遇, 比如寻得一本绝世秘籍，又或者获得一位高手的指点，突然间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功力突飞猛进, 从此难逢对手，步上了宛如开挂的传奇人生。
不知为什么, 季鸫感觉，自己的情况似乎跟这些主角的境遇有点儿相似。
好像从某一天开始，当他在训练场上拿起爱弓时，不管是身体还是大脑，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妙不可言而又截然不同的体会。
就好像多年的练习终于从量变累积到质变，季小鸟觉得，自己好似重新学会了“射箭”这一门竞技艺术。
那时，他站在距离箭靶七十米的红线前，左手持弓平举，右手拉弦，四十二磅的弓弦很有质感，拉到尽头时，能感受到弦上隐而未发的强大力量。
在拉满弓弦的瞬间，露天靶场上的一切声音全都消失了。
季鸫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来没有如此放空过。
明明一切看似与他平日的习惯并无差别，但季小鸟却非常清楚，在瞄准的时候，他的身体凭着一种连他都不知道的本能，很自然地对持弓的姿势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然后，他松开了弓弦。
——要中！
几乎就是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季鸫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如此说到。
这预感无比玄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道理。
但它确实应验了。
“笃！”
箭矢钉在了靶上，完美的十环。
季鸫惊讶地挑了挑眉，又像是为了记住刚才的感觉一般，接连射了几组。
成绩好得惊人。
三组共九支箭，一个八环，两个九环，六个十环，共计八十六环，连教练都吓了一跳。
说实话，若论训练时的成绩，季鸫在国青队里不算最好的一个。
他的长处在于一个“稳”字。
越是重要的比赛，季鸫越能发挥水平，从来没在关键时刻掉过链子，还有过逆风翻盘的精彩表现。
但就在刚才，光凭季小鸟的那三组成绩，已经不单单只是图“稳”了，这拿去比奥运会都绰绰有余了。
不过运动员嘛，谁都曾经有那么一两次状态爆棚，如有神助一般远好于平日水平的开挂时刻。
这样的情况多是发生在平常训练上，偶尔也会在赛场上出现。
只可惜，高光通常仅是昙花一现，不久后又会迅速打回原形。
所以一开始，不管是教练还是队友，甚至是季小鸟本人，都对此十分淡定。
他那暴躁的老父亲教练还戳着计分表对季鸫说，你这状态要是能留到世青赛时该多好！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之后整整一个半月的时间，季鸫的训练成绩竟然一直保持在了如此优秀的水平上。
这下子不仅是他的教练，连国家队的总教练都跑来看过一次他的练习，看完后拍着小孩儿的肩膀，欣慰地表示此子前途可期。
同队的几个小伙伴也纷纷私下跑来找季小鸟取经，问他怎么突然进步了那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