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叫循环 下(74)
一块块六角形的玻璃好像雨点一般砸下来,哪怕它们的大小和高度不够砸死人,也足够把他们折腾成个血葫芦了。
季鸫和任渐默不可能躲开全部的高空落物,于是他们直接就地取材,各自拆了一把塑胶座椅,将它们反扣在背上,用椅背遮住头顶,活像背了只乌龟壳。
事实上,比起高空落物,更可怕的是他们脚下开始一行一行消失的座椅。
它们就像小孩子玩的那种鲨鱼拔牙小玩具,被一只无形的手摁倒,完全没有规律地一排一排地往下掉,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也太离谱了!”
季鸫背上反扣着一把塑料椅子,脚踩在窄窄的椅背上,咬牙纵身一跳,蹦过足足四排空无一物的椅子,又赶在第五排椅子掉落前堪堪扶住其中一张,来了个引体向上,抓住任渐默递给他的手。
“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去练体操了!”
他狼狈地滚进了第六排的座椅中,大声喊道。
他家任大美人儿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继续跑。
季鸫和任渐默两人好容易赶在所有能当做落脚处的椅子彻底消失前,赶到了最近的一个出入口处。
门是敞开着的,外头却不是楼梯,而是一条完全封闭的亮橙色的管状滑道,像极了海洋公园里的游乐设施。
季鸫和任渐默别无选择。
两人甩掉背上坑坑洼洼的塑料椅子,一同钻进了滑道之中。
他们在惯性的作用下,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着,不停地滑落、滑落、滑落,像掉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的两个布娃娃。
这不断坠落的时间持续了足有十秒钟。
极度的紧张中,季鸫的注意力极度集中,下落的过程也像慢镜头一般,变得非常缓慢。
终于,他们看到了出口。
然而出口连通的,是另一条颜色古怪的肉粉色管子。
——不,那不是管子!
季鸫睁大了双眼。
因为那条管子,它会动。
它的表面呈环节状,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粘液,正以每秒一次的频率,一下一下的收缩舒张。
“抱紧了!”
季鸫听到任渐默对自己说道。
他根本不问为什么,伸手就紧紧揽住了恋人的腰。
紧接着,季小鸟看到他家任大美人儿掌心一翻,多出了一把长刀。
“万物生”可以变出十八般兵器,当然包括刀。
只不过任渐默用得最顺手的是双剑,实战之中很少将武器化成其他形态罢了。
任渐默单手持刀,另一只手将自家小孩儿揽进了怀里,死死扣住。
随后他们就像两颗橡皮子弹一般,从滑道中弹射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那肉粉色的体腔中。
在惯性的作用下,季鸫与任渐默抱在一起,滚了足有五六米远。
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张蠕动的气垫中,很快便被乳白色的粘液沾了一身。
每当他们往前翻滚一小段,那粉色的肉腔便蠕动得越发激烈。
最后,等两人停下来的时候,那不断翕张的“肉垫”也不再动了。
它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很快瘪了下去,而一缕光从两人的头顶照了进来——任渐默的长刀戳穿了那块粉色的腔体,并且在上面制造了一个长长的豁口。
季鸫手脚并用,从自家任大美人儿豁开的口子爬了出去。
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哇塞!”
他感叹道:“好大一条虫子!”
是的,在季鸫眼前的,是一条长得活像某种水熊虫的蠕虫状生物。
只不过它现在已被任渐默来了个“开膛破肚”,腹中的粘液汩汩涌出,已经在地上淌成一滩小水泊。
“谢天谢地……”
季小鸟撩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液体,尝到了一种古怪的甜腥味。
他侧头看向刚刚从虫肚子里爬出来的任大美人儿,心有余悸的说道:
“还好这些消化液不是强酸,不然现在我们就该只剩下两副骨架了。”
任渐默将长刀重新化为翠绿色的扳指,套回右手的食指上。
“好了,现在先看看,我们在哪里。”
说话时,两人抬起头,朝四周看去。
他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房间——或者说,是一间华丽的欧式博物馆。
非要形容的话,这里的装潢让季鸫想起自己以前参观过的卢浮宫,只不过展出的展品不是名画或是雕塑,而是许许多多形状各异的时钟。
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零点二十二分”。
季鸫心里咯噔一跳,回头看了被任渐默切开的大虫子一眼。
他们刚才在体育馆里看到的剩余时间明明还剩三十二分钟,季小鸟非常肯定,两人从里头逃出来的耗时绝对没有十分钟那么久。
如此看来,那条长得像水熊虫的巨大蠕虫,恐怕就是“能够吞噬时间的怪物”了。
他们从进入虫肚子的那一秒开始,直到挣脱出来为止,时间都会不断地加速流逝。
“走吧。”
任渐默拍了拍季鸫的肩膀。
季小鸟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下一秒,所有时钟的指针再度动了。
它们一起往顺时针的方向转动了起来。
季鸫看得全神贯注,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分针的转动在他眼中就变成了一帧一帧的慢镜头。
它一点一点的往左侧跳动,从二十二变成了二十三、二十四……三十、三十一……
最后,分针停在了四十四分的位置。
在分针停止移动的瞬间,钟表上所有的数字“捌”,一并消失了。
季鸫:“!!”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捌”是代表莫天根的数字。
季小鸟确定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时间是从二十二分变成了四十四分的,刚好是一倍的量——百分百的剩余时间积累。
这就意味着,大根老师是被动放弃任务的。
换而言之,他死了。
“怎、怎么会这样……”
季鸫说话的声音不可自抑地带上了颤音。
他的手指攒紧衣角,指尖发着抖:“他们……大根哥他……”
任渐默也抿紧了嘴唇。
他没说话,只是从“一立方米的自由”里掏出了“随时随地网络会议”,重新戴上耳机与麦克风,并拨通了呼叫按钮。
大约十多秒之后,伴随着滋滋的电流音,耳麦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应答:
“任先生?”
樊鹤眠说道,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
“嗯,是我。”
任渐默一边说着,一边把其中一颗耳机塞进了季鸫的耳朵里。
“你们先听我说。”
樊家姐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让声线听起来平稳一些:
“大根他死了。”
“嗯。”
任渐默应道,没有追问细节,同时瞥了瞥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的季鸫。
“听着,我们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们。”
耳麦里,女孩儿语速很快,吐字却非常清晰:
“我们现在应该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这里到处是机关和陷阱,你们一定要小心。”
她换了口气,又接着说道:
“我们刚才经过每一条岔道时,都在出入口画上了标记,进入时画的是圆圈,出来时画的是叉,你们看到这样的记号,就不用走重复的冤枉路了……”
季鸫实在忍不住了。
他踮起脚,凑到任渐默的麦克风前:
“你和小鹿怎么样了?你们俩现在安全吗?”
“……嗯。”
女孩儿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回答:
“接下来,我们会继续走完这一条岔道。”
她顿了顿:
“我们不能让大根白费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作者是亲妈!是亲妈!一切的虐都是为了后文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