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上(52)
最近多事之秋,不仅梅花阑不在,梅家族中有能耐的长老都四处奔走镇邪去了,此刻只有梅花昼一人高坐灵山之巅,衣袍发丝被绿色的火浪舔得翻滚,宛若置身大风之中,两手同时抚琴结阵,勉力支撑。
庄清流几个来回把跌跌撞撞滚下来的客卿放平至地上,情急之下飞快转头,问梅思霁等人:“你们知道大厄咒怎么画吗?!”
梅思霁咬牙扶着一名门生,转头看到她只穿寝衣就跑出来的装扮时眼皮一抽:“你——”
旁边被半扶起的一名门生双耳涌出殷红的鲜血,控制不住手抖地紧抓住梅思霁的手腕:“大厄咒……大厄咒只有端烛君能画,我们就算会画也施不出来……”
庄清流:“……”
书上只说这会儿要用大厄咒,可没说它怎么画。
她穿书有个卵用,怎么不穿剧。
庄清流手腕一转,忽催刀出鞘,借逐灵在半空一旋,直接腾空,纵身跃向了峰巅。
梅思霁愕然仰头:“那火为什么不烧你?!”
“大概是因为……我成精了!”
庄清流在半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火焰鞋,感觉很时尚。然后匍一脚沾峰巅地面,便感觉各种邪怨怒气几欲冲天,让人窒息的压抑从脚底和四周层层灌入。
梅花昼已经七窍皆隐隐出血,端直的背脊略向□□斜,说不出话,只是面上仍旧平静镇定地庄清流看了一眼。
庄清流两步跨向前,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从人崖壁甩了出去,同时快速喊:“思——思归的鸟!”
梅思归自空中闪电般盘旋而起,一爪子接住后俯冲而下,带着人落了地。
“剑给我十把!”庄清流扔出梅花昼后,一手按住他的琴,一手自助地冲崖下伸手一抓,数十把上品灵剑就未经主人同意,已经冲她的手心飞了上去。
众多弟子门生和家臣脸色微变,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俯身咳出半口血的梅花昼竭力镇定吩咐:“听她的!”
“别再上来了,你们赶紧去追已经跑了的!”
庄清流断喝一声,飞快挑出十把灵剑,同时操控着组了剑阵,加固住原本已经岌岌要破的法阵,然后一甩手,将逐灵掷向了阵眼!
灵光波动,咒文翻涌的法阵顷刻间白光大盛,刚刚被庄清流甩出去的逐灵,却忽然飞了回来,钻进了她怀里。
庄清流低头凝视着它:“……阿灵,你别这样?”
逐灵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压阵,庄清流怎么哄都一动不动……她只好手腕骤翻,一手压住它,另一只手开始闪电般凌空画符,给法阵打补丁——画梅花阑以前画过的那种镇压和打散召灵的符。
“端烛君回来了!”
庄清流不知道扣扣索索地补了多久,崖下有人忽地大喊一声,她瞬间抬眼……面容沉静的梅花阑已经出现在了面前,衣角袖摆的梅花仿佛活了一样,在风中翻滚涌动。
庄清流并不意外地很快拂手一扫,把梅花昼的琴凌空拨给了她,梅家忽生这种程度的变故,这人接到传讯,是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梅花阑了然接过琴,毫无间歇地指端猝然一挑,加诸了深厚灵力的琴音顿时四面八方流泻而出,水波纹似的在空中荡开。
梅家不擅音修,但音律是课业必修,梅花昼梅花阑兄妹平日虽不用,但幼时皆在擅长音律的兰氏特意求学过,其实很精通,只因为历来在加诸法阵的时候,音律一道是最好用的。
庄清流腾出手后,很快专心加诸剑阵,梅花阑则游刃有余地一心二用,同时催浮灯自旋入山,压住针眼,两人合力片刻后,整个交织网罗出的阵法慢慢成型浮出,像是一张“缚灵网”,将四面八方挣出的邪祟之物一齐困住,直接拽着它们重新回了地底。
下面旁观了全场的梅思霁放松一口气,同时心里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她当初其实也使过这样一招,却轻而易举就被祝蘅打了个脸贴山崖。当时她还怀疑是不是梅洲的剑法不精……现在看来是自己不精。
不过有一个问题——庄清流到底为什么会梅洲的剑阵?还用得这么精!
她身边人影飞来飞去,一批小辈弟子在崖下跟着救人的救人,追物的追物,同时心里同样都暗自惊疑。
庄清流站在崖边往下巡梭,大概就短短两炷香的时间,整个梅家仙府被邪气冲击得活像龙卷风扫过——山林建筑倒了不少,刚才灵剑也融了一批,符箓更是洒得好像不要钱。
本来梅家人就寒酸,败完这次家,估计能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正襟危坐在原地的梅花阑这时才低头抚手,双手轻轻合住琴弦,然后招手将浮灯召了回来,庄清流转头一看它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摸了两下,夸道:“好乖。”
——铛!
一直默不作声的逐灵忽然原地飞起,直接旋转一撞,把浮灯打飞了。
庄清流震惊地垂眼:“你不仅不出力,还打浮灯……你干嘛打它呢?”
逐灵把浮灯打完就不吭声了,静默了片刻后,忽地自己飞走了。
庄清流:“……”这是在闹脾气吗?
“等等……!”她诧异地掠下悬崖,追着一把刀飞身几步后,眼角一闪……看到了一处刚刚群邪暴动时,无意中被掀翻的一方墓。
梅家人死后都葬在家传的崖壁,这个拐角怎么会有一方土墓?
庄清流脚步一拐,往旁边走了十几步,恭敬地扶起倒下的墓碑,低头看了片刻——墓主人的名字是,戚忽。
她心里骤然浮起闪电般的惊异,这竟然是梅花阑母亲的墓碑?
据她翻书时所记忆,梅花阑母亲这个人,身世十分特殊,梅花阑父亲早早离世,梅花昼兄妹两人年少时过得并不平顺,甚至梅家几十年内换了四五任家主之事,都跟她有关。
所以她死后,只是埋在了这里,并没有入梅氏的家族崖墓吗?
天色逐渐阴了下来,大风不断,四野非常荒凉。庄清流和墓碑的主人用神识无声地互相看了一会儿后,不知怎么着就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有些东西真的非常可怕,动不动就让四肢有自己的想法,就像那个诡异的趋水性一样。
……怪难为情的。
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梅花阑,脚步平静地从身后走近,勾住后衣领将庄清流提了起来。
“你为什么拜她?”梅花阑脸色很柔和,眼底似乎微有端详。
庄清流面对面看了她一会儿,实话实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双腿它自己想拜。”
梅花阑抬手给她加了身外衣后,轻轻看了墓碑一眼,转身:“……回去吧。”
庄清流跟上,边走边转头,若有所思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崖下的诸事还没有结束,受伤的人暂时抬走了,除梅花昼外,应该都没什么大碍,但追回来的诸物却还没镇压。而且这次邪祟集体躁动之事后,梅笑寒估计又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庄清流观察着许多被梅家子弟追回来的东西道:“梅畔,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梅花阑只扫了一眼,淡淡道:“冲出法阵的,都是各种各样后天生灵的东西。”
是,全部都是后天有灵,而且几乎全部都是冲向东南的方向。
庄清流见她有数,便不多说了,只来回随便看看,不怎么在意四周若有似无的打量和视线。
梅思霁这时从她身边龙卷风似的刮过,怀里还抱着一个……后面圆,前面尖的金色大金属棒?
“什么大金属棒?”梅思霁脚步唰地停下,冲她翻眼扫盲,“这是曾经一对高手散修所用的灵器,这对散修名为金银针,武器也叫金银针,这个是金针,银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没追回来。”
“……”
庄清流两手张开,又来回移动了几步,量了量尺寸,抬头:“……你管这叫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