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夫人。你们看上去很尊贵。”经纪人不停地搓手,各种赞美语言滔滔不绝,“可节俭也是一种美德!现在像你们这样有如此美德的富人,可一点都不多啦!单单就凭你们的美德,也完全配得上这样的房子。”
“冬至节买下它,我们会提供额外优惠!”经纪人围着塞罗,舌头上像抹了蜜,“家具我会派人免费为您搬运。您可以在这里过新年,或者夏天再来。这个季节,早上在床上看着雪花静静地落在窗台上,简直再好也不过了。如果您住不下那么多房间,还可以出租。只要租出去一层楼的房间,每年的租金都足够您过上体面的生活了!”
这房子确实不错,靠海。三层楼,有好多个房间,还有阁楼和地下室。每一层楼都有个小阳台,房子后面一楼还有个专用小码头,一条小船作为赠品停在那里。塞罗被他说得有点心动,转头看向驽尔。
“你喜欢就好。”驽尔冷漠地说。
塞罗摸上花纹繁复的壁炉。他小脑袋里立即出现一副活生生的画面——他和驽尔呆在温暖被窝里,房间内温暖的火焰熊熊燃烧。他们身体依偎在一起,双脚缠绕在一起。他靠在驽尔的胸口,静静地听驽尔的沉稳有力的心跳。窗外,雪花静静地飘落,积满窗台,白花花的和盐一样。
“那我考虑一下。”塞罗装作毫不在意地说。
他们从那栋豪宅离开,塞罗冷不丁地说了句:“加圣斯通城不也有鲜花盛开的房子吗?如果不去南海的话,我们在这里住下也不错。”
“我认为这里还不安全。”驽尔停下脚步,以眼角的余光往后瞥,“你不能确定哪些人是探子。这个地方复杂得很,情报部的探子和斥候……各大贵族们的眼线……提里安法师协会的全视者……还有从普鲁士帝国、泽蒙王国来的家伙们,也不是什么善茬。当然,还有世界蛇兄弟会的人。这些人在加圣斯通城这样的大城市里,到处都是。”
“嗯,我知道啦!”塞罗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他的表情似乎都可以说得上是失望了,“我只是不想离开得太远……我还想偶尔可以回去看看老汉斯,希望我没有拖累他。不过,我更不希望拖累驽尔,既然驽尔认为这样对你有危险,那么我们还是去南海找一座岛。虽说我挺喜欢那个花园的,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往里面种什么花。”
“不,男孩。你在这里很安全,不安全的——是我。”驽尔提拎着金币,走得飞快,“如果没有我,你不用过这样背景离乡的生活。那些探子、斥候、监视者还有世界蛇……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会盯着一名像你这样的孩子。”
“驽尔!”塞罗快步冲过去跟上他,拽住他的胳膊,“我一直都在背井离乡啊!不对,驽尔才是我的背景,你发过誓不会丢下我的!”
“不会,再也不会了。”驽尔说。
在银行即将关门之前,他们终于把所有的金币都存好,只留下来这一段时间所用的钱币。塞罗兑换了不少银币,把钱包装得鼓鼓的。银行的职员为他们开出一张羊皮卷制作的单据,用红漆滴在上面,示意塞罗盖上徽章。
塞罗一时间犯了难。他根本没有什么徽章戒指之类的东西,让他可以在火漆上盖章。
“哨子。”驽尔提醒道。
塞罗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脖子上一轻,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哨子被取了下来。突然失去了不断磨蹭后颈的东西,他觉得脖子凉嗖嗖空荡荡的。驽尔将哨子递给他,他却抓住驽尔的手,一起朝着还未冷却的火漆用力摁下去。
蝴蝶哨子的徽章,留在了火漆上。
“现在这是我们的了!”塞罗开心地说。
有这个哨子留下的徽记,他们可以在整个大陆的交易所和贸易行,都可以找到银行的职员,兑换和取出金币。不管是贵族还是商人,再也不用带着沉甸甸的大笔金子到处走。这是格蕾丝女王的成绩之一,她用十几年时间,创造的黄金之路。
他们从银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不少商店都关了门,路灯照亮晶亮的雪花,照亮晚归的路人。今天是冬至节前夜,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塞罗不停地和驽尔说着要种什么花的问题,他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向往,恨不得一鼓作气就奔过去。他们路过一间即将关门的魔法花店时,塞罗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怪东西一样大叫。
“驽尔你看!这东西好像蝴蝶!”他飞速跑过去蹲在一盆花前,指着蓝色的花朵大叫,“你看它,好漂亮啊!我们以后在屋子前的花园里种这种花好吗?”
“这叫鸭拓草。”店员穿着德鲁伊的长袍,不客气地抱走了那盆花,“冬至节歇业期间不卖任何花。神殿花园会在迎春花节结束之后,重新开始派放。我们关门了,小女士。”
这家伙糟糕的态度引来了塞罗的眼中不满,他冲着德鲁伊的背影挥动小拳头:“才不买你的破花!”
魔法花店关上门,灯光很快熄灭下来。驽尔拉着塞罗站起来,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伪装:“可你看上去很想要。”
“不……我……我只是……”被看透心思的塞罗、干脆心一横,梗着脖子冲驽尔喊,“我只是想要一点关于驽尔的东西好吗?你总是被别人一影响,就做出丢下我的决定,我有时候也很不安啊!如果你不能完全地属于我,我当然会感觉到不舒服。”
“抱歉,男孩。”驽尔轻轻地揉捏塞罗珍珠般的耳垂,“如果你想要什么承诺,我可以给你打个标记。就在你的耳朵上。”
标记的过程不长,他们在珠宝店里很快就完成了它。留着一头长发的店员扭得比蜜桃还要夸张,他自称自己是“艺术家”。
“多漂亮的耳垂,”他尖细的嗓音听起来就像圣光明教教堂里的阉伶,细长的手指却十分有力,和着冰冷的雪一起揉搓,很快就把塞罗的耳朵弄得麻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她不应该选择那些庸俗的耳饰,考虑一下我们店里最特别的那个吧,先生!”
所谓的“特别”,就是“特别贵”。塞罗想都不用想,立即拒绝了他的提议。穿耳朵没有他想的那么痛苦,被搓得麻木的耳垂,飞快地用针穿过,淋了香油的线来回拉扯。那名“艺术家”给塞罗在耳洞里塞了一根金属棒,把他撂倒了一边。
塞罗百般无聊地趴在他的柜台上,整间店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窗户外,雪正在静静地下着,路上也一个人都没有。
塞罗感觉到孤独。他第一次开始审视,如果现在真的要和驽尔分开,他是否有勇气独自品尝这份孤独,直到终老。以前的塞罗从未想过的问题,现在争先恐后地冒出他的脑海。他捂住耳朵,试图把那些告诉他不好结局的声音都赶走,而后只剩下美丽的景色。
他感觉到冷,想要被拥入怀抱。想要从更加实质性的感觉里,获得拥有对方的真实感,来确定这不是一个在寂寞夜晚里,渴望被关怀的小男孩,又做的一个美梦。
他确实获得了拥抱,驽尔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问他怎么了。
塞罗勉强地笑了笑,挠了挠脸颊把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藏了起来:“没什么,就是……饿了……”他瞥了一眼窗外,看见一名推着车的小贩,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有吃的!”
冬至节吃冰淇淋,也是加圣斯通城的习俗。塞罗感觉自己很幸运,没有错过这次机会。“我还是第一次吃冰淇淋呢!”他张开嘴,正想要舔一舔那美味甜蜜的冷食,从突然背后窜出来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大笑着,风一样地跑开。
冰淇淋被撞进了河里。
小贩表示那是最后的冰淇淋,所有的都全部刮给塞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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