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蝴蝶,散发着炫丽的光芒,从哨子当中喷涌而出。清亮的哨声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它们驱散了诡谲的橘红色光芒,驱散了山顶的暴风雪,驱散了控制驽尔的魔法。
原本趴俯在地,用匕首稳住身体的驽尔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又恢复那漂亮的蓝色。如同天空之高原,如同湖水之清澈的蓝色。
“驽尔!”塞罗将哨子挂上脖颈,兴奋地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你清醒过来了,太好了!”
“不,还没结束呢!”教父撑着他受伤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从腰间掏出匕首,拖着受伤的腿向他们猛冲过来,“你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驽尔与塞罗几乎是同时出手,他们的拳头分别命中了教父的两只眼睛。教父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骨碌碌滚下山崖。
风雪刹那间停息,光如同利剑刺破铅云,照亮沦为杀戮场地的山顶。
驽尔的面色又归于平静,那不是被控制之下的麻木,而是一切事情都结束之后的平静。
“驽尔。”塞罗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吻驽尔坚毅的下巴,“我们走吧,去温暖的地方。你再也不要回到这个无情无义的冰冷之地了!”
“好。”驽尔低下头,他举起缠绕带血的绷带的手,抓住塞罗的头发,地下头狠狠地吻了下去。唇舌缠绵之间,带着劫后余生的窃喜。许久,驽尔才发开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他脸上的伤口,“我们就去加圣斯通城,把你看上的那间屋子买下来。”
“嗯!”幸福的泪水在塞罗眼中打转,他开心地仰起头,轻轻在驽尔唇瓣上啄吻,“我们开一间酒吧好吗?就叫蝴蝶酒吧,我们在酒吧里,种上好多好多,驽尔那些蝴蝶一样的,代表驽尔的蝴蝶花。”
“鸭拓草。”驽尔纠正道。
“是的,鸭拓草!你要是愿意,你可以和我一起打理酒吧。”塞罗开心地抱住他,拼命地汲取来自于另一名男人身体的热量,“如果你想要去打鱼,你可以白天出海,我就经营酒吧,在岸上等着你回来。白天我送你出门,晚上我会为你准备好食物、美酒和眠床……还有……”
塞罗有些害羞地停下,两眼亮闪闪地盯着驽尔。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不言而喻。他相信,即使他不用开口讲出来,驽尔也一定能够明白。
“还有你。”驽尔轻轻摩挲他的唇瓣,在上面留下温柔的吻,吻去血迹,“塞罗……我想要你,每天都想要。不管是夜晚还是白天,不是一天或者两天,是这辈子。不管我们将来会做什么事情,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这一点,我愿余生都如此……”
“嗯!”塞罗笑得比阳光更加灿烂,各色蝴蝶在他们身边飞舞,“我也愿余生如此!”
他们在杀戮战场久久拥吻,用彼此的温度,互相温暖。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教父阴冷的爆喝从他们身后传来,他手中拿着刀,却对着自己的胸膛,“我的孩子啊!我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给你安排的人生道路前行呢?!”
“教父……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很感激你。”驽尔沉默片刻,他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忧郁,“但是,我不能认同你现在的做法。如果你能够放过我们,在这里,我保证我和塞罗不会怼世界蛇兄弟会再造成任何麻烦。”
“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你!”教父疯狂地大喊,将锋利的匕首慢慢插、入自己的胸膛,“那些和你有矛盾的人,你都处理掉了。只要你愿意,你还是可以站在世界最高的山峰上,成为万人仰望的传奇!”
“我更愿意在河谷当中,做一颗沐浴阳光的杂草。”驽尔抬起眼皮,深深地凝视教父,“教父,我想要做个凡人。有着平凡男人的幸福,这就够了。”
“多么可笑啊!你还能做个凡人……你以为你还能做个凡人吗?”鲜血顺着教父敞开的胸膛溢出,他从山下滚下去时,衣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现在,这名中年男人只剩下偏执和疯狂,他的淡定沉着,此时都随着他疯狂的举动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你犯下过多少罪孽!”
“你双手沾染了多少血腥!”
“多少原本无辜的人,死在你的刀下!”
“到了现在,你还想要做个凡人!”
“你凭什么觉得,做过这么多事情的你,还有获得幸福的资格!”
“你可闭嘴吧!糟老头子!”塞罗实在听不下去,发挥他最大的天赋开口就是一顿嘲讽,“驽尔本来就是个凡人,把他变成杀戮机器或者是人们眼中的怪物的,都是你!是你让他的杀人,让他去作恶。每个人都有获得新生的权利,每个生命都有获得幸福的资格!”
“是吗?”教父吃吃冷笑,匕首越来越深入胸腔,“我的孩子,看来你也这样认为呢。这个小骚货不仅要榨干你的身体,还要榨干你的理想。不要忘记了,你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曾经有时候,我认为那个意义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驽尔缓慢地开口,“但是,老师给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我们或许还可以为更崇高的事情活着,而不是仅仅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
“先是提摩西,然后又是这个小崽子。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你。”教父苦笑着,用力划开胸膛,“既然你渴望所谓的‘自由’,我无法再留下你,那么,我们就一起葬身于此吧!”
塞罗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教父。教父挖出了心脏,鲜血淋漓的心脏,在他手中疯狂跳动。
“我为了你,跳进火海!导致我无法再握刀!”教父高举他的心脏,他疯狂的举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为了你,在武器上做了手脚,害死上一任疫病蝴蝶白沙尔!我为了你能够在耶梦伽罗里立足,为你扫平一切障碍!当耶梦伽罗要被取缔的时候……我!为了你!拼命保留住了耶梦伽罗!即使是再多的困难和苦难,也无法阻止我!而你竟然要离我而去!”
“你的格斗技巧,你的生存方式,你的一切,都是我为了你而精心打造的!”教父猛地捏碎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如同下雨一般洒满地面,“你竟然要离开我!我!决不允许!”
地面开始疯狂颤动,教父脚下的积雪突然变得有十呎厚。雪花瞬间淹没了他的膝盖,越堆越高。
教父眯着眼,泪水顺着他那张消瘦的面庞滚落。
“我的孩子,当你还是一名婴儿的时候,我抱着你,你是那么弱小。我把你捧在手中,每一分钟都担心养不活你。”他的声音变得哀伤而又温柔,充满悲悯之情,“后来,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聪明、强大而又优秀……你终于成为了,我最想要活成的样子……”
教父闭了闭眼,眼前他站着的,不再是那名高大的银发男子。
而是一名用满脸冷漠来掩盖自己无助的少年。
“我的孩子……我的蝴蝶……我的驽尔……我存在的意义……我的爱……”
雪花迅速堆积到一个山体无法承受的高度,大量的雪如同海浪一样往下冲刷。
雪崩了。
在剧烈雪崩当中,塞罗第一时间抓住驽尔的身体,他的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被雪埋在这里,他也要和驽尔埋在一起!
然而驽尔对生存的渴望,比塞罗要强烈很多。他抱住塞罗的身体,尽量贴着雪滑行。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驽尔在雪地里调整方向,冲到了石质塔楼的楼顶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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