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21)

　　亡燭看他一眼，然后停在一个屋顶上方，而哭声正从前面的阁楼传来。

　　那啜泣声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痛苦，似乎还伴随了几声微弱的尖叫。

　　桑遥皱着眉头想这人得是多痛苦？

　　于是他就要敲开阁楼的窗户进去，但被亡燭阻止。

　　亡燭在他耳边说：“不是生病。”

　　桑遥：“那是受伤？”

　　亡燭：“也不是。”

　　桑遥愣愣的盯着亡燭，猛地瞪大双眼反应过来，但他还是不敢置信。他伸出手，轻轻推开窗户，只推一条缝，然后朝里面偷看——

　　阁楼里点着两盏灯，灯光颇为明亮，照得屋里情形一清二楚。

　　简单的桌椅和一张床榻，床榻上是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雌子，他跪趴在床沿边，腰身伏下去而臀部高抬，身后一个骷髅海的雄性正在里面冲撞着。雌子的前面还有一个骷髅海雄性，他的嘴里被雄性的阳物塞满，顶得腮帮子鼓起。

　　旁边还有一个雄性在等待。

　　雌子被顶撞得不断呜咽，发出难以抑制的哭泣。

　　听起来好像是生病了的呻吟。

　　桑遥顿时脸红心跳，蓦地想起当初在石笼的画面。

　　除了那次之后，他一直是单独与某个人相处，不像其他雌子有时候是多个人一起……因此他倒没太记得石笼的情形，现如今却被勾起了回忆。

　　当下心跳过快，差点惊呼出声。

　　下一刻，亡燭遮住他的眼睛、捂住他的嘴巴，然后将他抱走。

　　回到高塔，桑遥吞了吞口水，眼睛有些发直。

　　亡燭见他这受惊的模样便觉有些好笑，又亲又拍的安抚：“怪我没先说，吓你一跳。”

　　桑遥眨了眨眼，摇摇头：“是我太鲁莽。”他想了想，又问：“以后、你们以后也会那样对我吗？”

　　亡燭抓着他的手，一根根手指头轻轻的捏着，闻言说：“我不会。”

　　桑遥悄悄松了口气，可即便亡燭不会，另外两个也不能保证就不会一起。

　　亡燭：“他们可能也不会。”他看向桑遥，亲了亲他的鼻子说：“我们本来不会共享一个雌子。”

　　以他们的身份实在不必与他人共享同一个雌子，尤其还是与非同族的人一起。

　　但是碰到了桑遥，他们就会妥协。

　　妥协了，不代表愿意接受对方。

　　“我猜北涯试图杀我和椒图，一旦我们哪方式微都会被毫不犹豫的踢出去。椒图应该也是。”

　　“你也是？”

　　亡燭看起来温柔又安静，不像会惹事的人。

　　亡燭失笑：“小桑遥，我们都是雄性。”

　　只不过是他和椒图都很会隐藏罢了，他们从未放弃独占的念头。

　　有生之年，便不会放弃。

　　这时，一声尖锐的哨响，随后一束红色流光冲上天空。下一刻，红色流光突然炸开，形成树枝状，枝桠再次炸成一朵朵碎花。

　　天空如绸缎，绸缎之上铺天盖地的开出繁花。

　　繁花之下，亡燭搂抱着桑遥温柔的进入。

　　幕天席地，苍穹有盛大的花，而地面有机械与漫山遍野的踯躅花。

　　与雪山极光下，冰冷与火热的极端刺激不同。

　　这是温柔。

　　唯有温柔，如浸泡在温水中，好似躺在一个永远不会冷却、不会松开的温暖怀抱里，被温柔的呵护、宠爱。

　　..

　　被抛在家里，又经过艰难寻亲路的小骷髅嘿咻嘿咻的爬上最高的高塔，抬头刚见到脱掉衣服赤裸上半身的亡燭，正要高兴的打招呼，结果迎面一件衣衫盖住了头顶。

　　小骷髅一个不察，被有些重量的衣服带着摔下高塔，摔成几十、几百的碎骨头。

　　他哼哼唧唧的开始收集骨头，然后一点点认认真真的拼凑起来。

　　小骷髅以为亡燭是不小心，他打算拼凑完再爬上去，先说一下再大方表示没关系。

　　结果等他拼凑完了，踯躅花已经开败、烟花也熄了，机械城关闭，人群散了。

　　高塔上的亡燭和桑遥已经回去睡觉。

　　孤伶伶的小骷髅：——不跟你们玩了！！

第十六章

　　骷髅海的神祭在地底的一只巨大的金属机械人内部，亡燭带桑遥进去看过。

　　桑遥以为他要准备神祭的事，但等了很久，亡燭始终没带他再进去的意思。

　　他问过原因，彼时亡燭将他抱起，手掌盖在他鼓起的肚子上，然后说：“神祭七天，雄性容易受到刺激失去理智，你会受伤。等生下来再说。”

　　过于细心体贴，桑遥一度愣怔。

　　父母早亡，兄长是雌子，虽然关心爱护他，但因是雌子，顾及不到的地方更多。桑遥从小学的更多是照顾他人，而他向来大而化之，还真没有被如此贴心的对待过。

　　亡燭像一个撑起宗族、抵挡风雨的家长，又像是温暖的兄长，他保护着桑遥，用无声的行动在告诉桑遥，让他放松、尽情的依赖和信任。

　　桑遥面对亡燭时，渐渐卸下防备和沉重的负担，他在骷髅海度过自父母亡后最平静的生活。

　　日落而息，日出时出来看满城的踯躅花开。作息正常，三餐准时，每天的事情除了少量的事务便是可以任意的看任何有趣的话本。

　　一边看话本，一边吃些小零嘴，若是腻了便抬头能见到亡燭。

　　亡燭一直在桑遥身边，他安静的规划机械图纸，但桑遥无聊了他就必定会放下笔过来陪他聊天。

　　有时候会下雨，豆子般大的雨，噼里啪啦砸在金属机械的屋顶，满城的踯躅花被打得蔫头耷脑好不可怜。

　　下雨的时候，桑遥就会到靠窗或阳台的地方听雨声。

　　亡燭会连带工作一起搬来，他们躺在同一张躺椅，也不嫌弃太挤。

　　桑遥的头枕在亡燭的大腿上，小骷髅跪坐在旁边非要替他做翻书页的工作。

　　桑遥一拒绝，小骷髅就觉得自己失宠，整只骷髅迅速陷入抑郁状态。

　　如此一来，桑遥只能满足它了。

　　通常看着看着，桑遥就会在雨声中入睡。

　　这一天又下雨了。

　　桑遥不想看话本，小骷髅就自告奋勇：“我来念。”

　　“乖，我想休息。”

　　桑遥拍拍小骷髅磨得光滑的头骨，颇温和的想，它字都没认全。

　　小骷髅：“好的吧。”

　　它嘿咻嘿咻的拖着被子过来盖在桑遥身上，然后盘腿坐下来盯着桑遥凸起来的大肚子看。

　　桑遥支着下巴好奇问：“阿蜀，你知道肚子里有什么吗？”

　　小骷髅：“知道！”它颇自豪的说：“是生命！阿蜀没有的生命。”

　　闻言，桑遥忽然好奇骷髅海族人到底是人还是亡灵，他抬头问亡燭：“你是人还是亡灵？”

　　亡燭放下图纸，低头看他：“不是亡灵。”

　　桑遥：“人？”

　　“不确定。骷髅海文献提及族人是一个进化的新种族。”亡燭说：“骷髅海族人可以脱下皮囊、隐去血肉变成骨架，利用镀金技术强化骨架。”

　　骷髅海既有强悍的机械天赋，自身又得天独厚，刀枪不入，基本天下无敌了。

　　“那你们是不生不死？”

　　“不是。”亡燭摇头，笑着说：“我们和人有一样的寿命，时间一到就会死。”

　　桑遥：“但你们没有肉体。死亡时是怎么样的？”

　　亡燭：“我们的灵魂会消亡。要想彻底杀死我们，就得先杀了我们的灵魂。”

　　桑遥好奇：“灵魂……能碰到吗？”

　　亡燭：“现在不行。如果早十几年应该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试图切割自己的灵魂，为此，我父母禁止我研究那种可以抓取灵魂的机械。”亡燭顿了顿，指着跪坐的小骷髅说：“它身上有我切割下来的一小块灵魂。”

　　闻言，桑遥惊奇的坐起身，盯着小骷髅不住的看。

　　小骷髅害羞的捂住脸颊：“小桑遥喜欢阿蜀吗？”

　　桑遥失笑：“它那么害羞，怎么看都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