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28)

　　北涯在喊：“遥遥！看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还有，骷髅海研究出一种新的出行机械，一两个时辰便可在蛟族和北地来回，你往后不必受迁徙疲乏之苦！遥遥——”他兴致勃勃的数着从大陆各处搜罗来的宝贝，当做礼物用来哄桑遥开心。

　　“我知道他们真心待我好，所以，”

　　“爹……小爹爹……”他的第一个子嗣哒哒叫唤着，原来已经学会了喊他‘小爹爹’。

　　亡燭和椒图已经走得很近了，能听到亡燭在哄小幼崽：“乖一点，不要太吵闹。”他抬头，笑得比骷髅海的月光还温柔：“桑遥，我来见你了。”

　　“所以，”桑遥的声音低得像在喃喃自语，风一吹就散，桑镯细听也听不出来。

　　椒图走近了，眼里只装盛得下他：“夫人。”

　　“我会努力尝试接受他们，接受我的丈夫。”

第二十二章 番外一 哥哥的番外

　　祭月节。

　　东山蛟族。

　　白天里已经有了节日的热闹气氛，族里的小孩到处跑，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将瓜果摆出来，等月亮出来时便第一时间祭拜月神。

　　桑遥在射技场练习箭术，

　　‘铮——’

　　箭矢如流光，发出铿锵之鸣将猎物牢牢钉死在树干上，因力道过猛，箭羽仍微微颤抖。

　　桑镯屈膝几个纵跳落地，拔出箭羽，用草绳将猎物利索的捆起来然后扔进背后的竹篓里。他还要深入森林时，却听到宗族号角吹响，思量片刻便转身回桑族。

　　桑族今日的气氛有些严峻，街道上没什么人，连骑兵也没见到影子。

　　桑镯不由焦急，加快步伐回宗祠，却在宗祠门口见到里三层外三层的族人。而最后面则停着不少车架，车架插着旌旗，旌旗是一束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在火焰中仰头啼鸣的金乌。

　　这是……南部寿华之野的火族？

　　那是个势力颇为雄厚的大宗族，他们的族徽怎么会在桑族出现？他们想做什么？

　　桑镯心里越焦急，面上便越是沉稳，他拨开人群，在族人恭敬的目光中踏入宗祠。

　　宗祠里，族老们围坐一圈，而年轻的父母坐在主位上，表情难看中还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他们与族老的关系素来不好，族老一直想让桑镯的母亲再挑几个雄性延续子嗣，但母亲宁死不肯，父亲也坚决不肯，因此双方一度闹得很僵硬。

　　这回，族老们倒是笑容满面、态度和蔼。

　　反倒父母面色沉重，不掩怒意。

　　桑镯踏入厅堂内，喊道：“爹、小爹。”接着又问候了几个辈分特别高的族老，至于其他人则被直接无视。

　　父亲招他到身旁：“坐下。”

　　桑镯：“是。”他环顾一圈，没见到桑遥，估计又跑到哪去疯玩疯闹了。

　　刚坐下就听到族老们劝父亲答应寿华之野的火族求亲，还说对方是实力雄厚的大宗族，他们愿意让少族长那一脉的几个雄性一起共妻已经诚意十足。只要应下求亲，他们桑族以后就有一位大宗族出来的族母，那是莫大的荣耀，也是他们桑族发展的契机。

　　桑镯一愣，火族向桑族求亲？

　　少族长那一脉的雄性一起共妻？

　　那么嫁过去的雌子往后便是火族的族母，他生下的孩子必定会成为火族的掌权者，他也必然受到整个火族的尊敬和爱戴。

　　可是桑族适龄未婚、身份匹配得上的雌子有多少？他们又为何劝自己的父母？父母面色沉重是因为什么？

　　答案不言自明。

　　桑镯一颗心往下沉，不断的沉落到水底最深处。

　　父母不肯同意火族的求亲，他们不愿意桑镯远嫁南部的大宗族，更不舍得让他成为共妻。

　　雌子共妻有多辛苦不言而喻，何况对方几个雄性还是大宗族嫡系一脉，血统和力量高人一等

　　桑镯若嫁过去，必要受苦。

　　桑族族老步步紧逼，今年族内的收成也不好，春天里一场霜雪杀死近乎一半桑树。没有桑叶，养殖的蚕也死了许多，无法织成布拿去卖。他们也没有矿脉和足够多的金石去交换食物或购买机械，只有靠打猎为生。

　　但一入冬，猎物减少，族里或许会饿死许多人。

　　父母的压力很大，族老不满，族人们对此也颇有微词。如今火族愿与桑族缔结姻亲，他们便会帮助桑族渡过难关，同时有大宗族在背后撑腰，他们桑族往后也可在这中南部彻底站稳脚跟。

　　桑镯背在身后的手捏成拳头，嘴唇抿得苍白，他不言语，只一心信任他的父母。

　　父母果然不肯同意火族的求亲，族老们悻悻然离开

　　桑镯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等人都走了他也才起身。起身时才发现双腿已经麻了。他离开宗祠，在外面看到火族旌旗旁站着一个男人。那人有一头似火般的长发，身形极为高大。

　　桑镯往前走，那人察觉到声响便回头，面孔轮廓很深，像极大陆之外的人。红头发红眼睛，身高在中南部的雄性里也是极为出众的。左耳戴着三枚锥形耳环，耳朵下面有青色的图纹。

　　他是火族人，也是一名雄性。

　　因求亲一事，桑镯对火族并无好感。他只点了点头便要走，但听身后那人用他们中南部的语言说：“我叫燎。燎原之火的燎。”

　　桑镯顿住脚步，有些讶异的回头看他。

　　燎露出笑容，火红色的眼睛具有强烈可怕的侵略性，灼灼如日，牢牢锁住桑镯。

　　他说：“夫人，你好。”

　　..

　　桑族态度坚决，拒绝与寿华之野的火族缔结姻亲。

　　同年十二月，入冬，罕见的冰天雪地席卷中南部，森林外围动物几乎不见踪影。桑族步步深入森林中央，误遇大蟒，惊醒妖兽，以致死伤惨重。桑族族长不治身亡，族长之妻悲伤过度，重病后于开春之际走了。

　　次年，桑镯同意火族求亲，成为火族族长那一脉几个雄性的共妻。

　　他要求，桑族族长之位必须由桑遥继承。

　　..

　　桑镯在订婚五年后，因桑遥所嫁过之宗族的支持而强势的取消了婚约。

　　当时依旧是燎过来，他只对桑镯说：“没人可以抢走雄性看中的雌子，除非从他尸体上跨过。”

　　两年后，当桑遥诞下第二个孩子，并且很快又有了的时候，火族发动战争。就在夏天，而夏天的高温于火族而言便是如鱼得水。

　　北地宗族和东山蛟族都亲水，他们在夏天的战斗力会被削减。骷髅海的族人本就畏惧光亮，夏天是他们最讨厌的季节。

　　骷髅海的机械在炎日里更容易遭到破坏。

　　火族显然早有谋划，似乎自他们族长那一脉的雌子被抢走后，他们就开始计划战争。族长的荣誉是宗族的荣誉，族长的耻辱就是宗族的耻辱，而他们被夺走的族母，令他们在抢夺雌子时受到了嘲讽和轻视。

　　他们开始了进攻，而且目标明确。

　　彼此桑遥正怀着第三胎，腹中是对双生儿，风险十分大。而大陆医术最高明的医师基本集中在火族，他们便趁机提出要求，他们可以派医术高超的医师救治怀具有难产风险的桑遥，条件是火族与桑族的姻亲继续。

　　没人做决定之前，桑镯已然冷静的答应下来。

　　正如桑遥待他的信任和亲近，于桑镯而言，唯一的弟弟也是他的逆鳞。

　　桑镯也不愿战争再起，这会给他在乎的人带来麻烦。

　　他再次同意火族休战的姻亲请求，在九月份，遍地是染成金黄色的桑叶。桑镯在族人的注视下坐上前往火族的车銮，而桑遥对此尚不知情。

　　九月中，桑镯被迎进火族建于山顶的石宫里，当天夜里见到他的三个丈夫。

　　分别是早就见过面的燎、排行第二掌管火族财政的灵以及火族族长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起看上了桑镯。

　　而燎是兄弟中最小的那一个。

　　他们长相都有些相似，火红色的头发和赤红色的眼睛，只在颜色上有些差别。

　　桑镯在初见面时就非常抗拒他们的碰触，而三人倒一反常态，因人在自己的地盘而变得充满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