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元九渊的心向下一沉,垂目望着镜中自己的脸,鬼罗汉说他的相貌七分像当年的极天魔君,身上流着和魔君一样的血,是天生的恶种。
他性情潇洒恣意,有三分邪气,这世间的人轻视,厌恶,憎恨,他从不在意,因为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与名门正派为敌,要做这世间所有人的噩梦。
这几年来,元九渊的心志坚如磐石,从未有过一刻的动摇,但这瞬间,一道声音从心底响起——
“元九渊,温故若是知道你的真实本性,岂会看你一眼?”
这一夜,元九渊念了千遍的静心咒,直至天明。
翌日的清晨,元九渊刚刚来到广场,紫衣真君座下的女弟子奉命前来,请他再次去一趟水榭。
今日紫衣真君衣冠整齐,坐在软榻上,怀中半抱着紫檀木的胡琴,拉奏一曲珠圆玉润的调子,赤着的足悠然在地毯打着节拍,撞得金环叮当乱响。
“师尊。”
元九渊心不在焉地拱手。
琴声戛然而止,紫衣真君抬起脸,目光中含着同情打量一遍他,“我唤你来,想问问近日修行进展如何?”
元九渊理直气壮的说:“毫无进展。”
“嗯……”紫衣真君撂下胡琴,起身长身玉立,一本正经地说:“我观你修行这几年,毫无进展,你可有想过是何原因?”
“不知。”
元九渊心中明白答案,他不适合道修这条路。
紫衣真君若有所思,“可是因为你身上有一半魔族之血?”
元九渊眼梢眯起,沉默不语,紫衣真君唤他来,就为了羞辱与他?
“既是如此,我赠你一颗修行丹药,你回去服下,试试我炼制的丹药,能不能克住魔族的血。”紫衣真君拿起桌上的锦盒,推开递到他面前。
盒子中一颗浅紫色丹药,泛着一层薄薄柔光,宛如价值连城的紫宝石。
淡淡的异香充斥在空气里。
正是传闻中的“澹然朱紫”,据说此物是七百年前,紫衣真君在一处深渊秘境,遇到一只修行千年,成了精怪的紫灵芝。
紫灵芝乃常见之物,若想成精,必须要在灵气充盈之地生长,耐得住风吹雨打四千年,才能脱壳成精,成为芝神,其身上的精华极为霸道,仅是一滴就能修士的修为突飞猛进。
修真界有记载以来,偶人遇到芝神,但却从未有人抓住过,因为芝神的根茎在地面绵延数百里,一旦有人进入领域,他立即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寻找灵芝的人精疲力尽地离去,他才会再次出现。
紫衣真君的修为不同常人,与那芝神追了半年,直到那芝神再也受不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扯下一片叶子赠与他。
他便用这颗叶子炼了三颗“澹然朱紫”,一颗自己服用,一颗送给最宠幸的弟子重夷道,而这世上最后一颗,即将到元九渊的手里。
元九渊怔住,前日见面,紫衣真君可是很厌恶他,今日却如此贵重的药给他,难不成是温故又做了什么?
“谢过师尊的赠药,弟子定当不负厚望。”
紫衣真君轻轻一笑,心满意足地瞧着他,身患的怪病最显著的一个特征,便是记忆力时好时坏,有时记得清楚,有时连自己姓名都想不起来。
元九渊表现出来的症状和他一模一样,他心中不由同情,自己已是一千岁,此生游戏人间活的够本,但元九渊年纪轻轻,就患上这个怪病,作为师尊,多多关爱他是应该的。
紫衣真君分出一缕神识,跟着元九渊出门而去,他要认真探究元九渊的发病时间,这样也能掌握自己的发病规律。
水镜峰巨大玄武龟壳上坐满一众黑压压的弟子,清晨的阳光初升,万里云蒸霞蔚,恍如仙境一般。
元九渊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刚刚踏上玉阶,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轻巧地跃过来。
“小九。”
徐复笑吟吟站在他面前,眼底闪着喜悦光彩。
又是这个热情的师兄,小九?别叫这么恶心,元九渊耐着性子道,“在下元九渊,请问这位徐师兄有何贵干?”
“小九,你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但人生在世,若是只在意旁人眼光,却不能遵从本心,岂不是活的窝囊?”徐复义正言辞地道。
元九渊面无表情,“我元九渊何时对你良苦用心?”
徐复向前走一步,拉近距离,认真地低声道:“我知你心中为我着想,但我徐复并非沽名钓誉之徒,你待我真挚诚恳,我徐复报之以桃,我便要在宗门众人面前,认下你这个师弟。”
方才此番举动早已引起众弟子的注意,一个是宗门里风光无限的徐师兄,一个则是人见人嫌的魔族孽种,谁也不想到徐复竟然想和元九渊做朋友,元九渊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是,我不想做你的师弟。”元九渊冷漠拒绝。
徐复心中的好师弟是温故,元九渊不想和旁人分享温故的好。
徐复稍怔,不解他为何对自己态度判若两人,心中难免失落,“小九,你怎么了?”
元九渊不想理会他,径直向前走去,徐复呆在原地,脸上的神色难堪。
见到元九渊走过来,众弟子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宽敞的路,宛如一滴墨水落进清水里,大家避之不及,连衣带都不想和他擦到。
元九渊一路走到滕紫芝身前,没有说一句废话,从怀中取出一张叠整齐的纸,“这是你要的。”
“你……”滕紫芝欲言又止,双手接过,打开瞧见退婚书三个字,娇俏的脸上脸色顿时煞白,叫住转身欲走的元九渊,“元九渊,若你能改邪归正,发誓此生不与魔族来往,我愿意以身试险,替名门正派守你一生。”
“紫芝师妹!万万不可!”
大病初愈的李仁从人群中走出来,虚弱地扶着身边的人,“我在圣墟之中,亲眼见到他与两个魔族妖人勾结,此事尚未来得及禀告紫衣真君。”
满堂惊诧。
滕紫芝呆愣,心中很奇怪,圣墟之中她一直与李仁在一起,何时见过元九渊与魔族人勾结?
“我就说嘛,以他的修为,还能取得乾坤葫芦,原来是有好朋友的帮助!”
“宗门弟子在圣墟遭遇伏击,一看就是里应外合,这元九渊好毒的一颗心,身在曹营心在汉,合着魔族来害宗门弟子的性命!”
“魔族的人怎么会有好人,这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第一个请紫衣真君杀了他,以儆效尤。”
“杀了他……”
“千刀万剐!”
众人义愤填膺。
元九渊的肩膀松弛,回过身望向众人,嘴角衔着冷笑,不屑一顾地说:“杀个人而言,何须如此吵闹?”
话音落下,一道清冷悦耳的女声破开喧哗的人群——
“千鹤峰妙真在此,我看谁敢动我师弟。”
妙真一袭素雅的白衣,身后背着长剑,她生得明眸皓齿,笑起来如沐春风,“我当是谁在这聚众闹事,原来是天道峰的李仁,你不是中了魔族的奇毒么,怎么还没死呢?”
李仁被她气得胸口一梗,“此事事关重大,请寒月仙子公平正义,莫要护短。”
妙真轻轻拍拍元九渊肩膀,示意包在自己身上了,瞧着李仁道,“我是千鹤峰的大师姐,我不护我的小师弟,难道还要护你这个短命鬼?”
“你!”李仁推开搀扶他的人,怒气冲冲甩袖,“我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妙真掩住嘴唇,目光讥诮,吃吃地笑出声,“你自己理亏词穷,自知争不过我,偏偏要说我个女子,好让大家觉得你胜我一筹,真是空长一颗蠢脑袋,不如割下来给你师父当丹炉。”
李仁没想到她貌美心狠,舌灿莲花,气得说不出话。
妙真目光扫过众人,幽幽地叹口气,“一个人随口一说你们都信,我不知你们是坏还是笨,我还说李仁被魔族蛊惑,故意栽赃我小师弟呢,你们信不信?”
“众位,我可为小九师弟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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