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炸开一朵血花,红柳腰间被捅了个窟窿。
温七仿佛能够跟红柳共情,他脸色惨白,太疼了,刚才没感觉,现在才感觉到这么疼,污水钻进伤口,像是针一样一下下扎来。
温七头一次感觉这么无能,他是男人,应该挡在红柳跟前,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还得红柳在前面挡着。
温七咬了咬牙,他转身去找镜子在哪儿,秦城楠是镜人,温七想要救红柳就必须找到镜子把他砸碎。
温七整个人都在抖,他没再看红柳,转而去湖底棺材。
棺材上的符文淡了,被红柳破去一半,上面还留着一个红柳的血红手印,棺材得以破开一个缝隙。
温七只剩下一条手臂,游动时鲜血还在涌出,他用完好的左手去推棺材盖,这棺材上压着层层阵法,温七灵力低微,就剩下一条手臂的情况下连推棺材盖都费劲儿。
他仍然不知道苏九归为何让自己前来,更加不知道红柳要挡在他面前。
如果推棺材的是红柳,她不会像自己这么废,她可能用红线轻轻巧巧就将棺材打开。
温七无处着力,最后是用肩膀把棺材顶开两掌距离。
打开了。
温七看见里头露出亮光,这亮光在湖底极为刺眼,像是什么埋葬在海底的宝物。
棺材里躺着一面镜子,原本怀抱着他的男人已经走了,所以只有一面铜镜孤零零地躺在棺材里,好像这口棺材是他的葬身之地。
温七推开棺材后几乎脱力,没人告诉他怎么除镜妖,甚至没有人告诉他能不能直视镜子,他一推开,猝不及防照上了镜子。
一面锈迹斑斑的铜镜躺在水底,隔着污水照出了一个人。
那人跟温七一模一样,一张很倒霉的脸,温七才十八岁,脸上都是血污,额头上有一点微弱的红光,他右胳膊断了,只剩下一点肉渣子,还能看见森森白骨。
温七照上镜子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他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怎么连胳膊都没了?
他跟着苏九归出来求道,以为自己会成为个仙风道骨的道长,求了半年光是在苏九归身边看神仙打架,什么魔龙,什么正仙盟,随便拉出来一个红柳都让他可望不可即。
温七甚至混成了一个驭灵师的小狗。
温七皱着一张脸,突然就想哭,他委屈得不行,自己到底怎么混的。
他眼泪没掉下来,又想到他这么废苏九归还信任他,愿意把这种事交托给他来做。
他能听到背后红柳在与秦城楠打斗,他们真的以命抵抗在给温七争夺时间。
温七没哭,就是看着镜子发愁,因为镜子里的人也很愁,温七多倒霉,镜子里的镜人就有多倒霉。
仇厉说镜人的动作跟原主的动作不一样,温七觉得里面那人跟自己是一样的,那简直是自己同胞兄弟。
怎么一样的倒霉相?
温七伸出手,想去摸摸镜子里的人,他伸出左手,镜人也伸出左手。
原本对镜伸出手应该是碰到冰冷镜面,可是这面镜子就像是一滩水,触摸上去时荡起一圈圈涟漪。
温七碰到另外一只手,温暖而干燥,原来自己的手摸起来是这样。
温七的手伸进镜中,镜妖的表情终于变了变,他用极为慈爱的目光看着温七,像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
“别怕。”
镜人在轻轻哄他,“累了吧。”
温七觉得这声音很怪,又说不出哪里怪,人看见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第一反应是害怕,可温七只觉得亲切。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人们会中镜妖的陷阱,不管是人还是妖魔,来这世上都是孤零零一人,孑然一身时,父母爱人都不能完全理解你,可镜人理解你,这就是另外一个你。
温七眼睁睁看着里面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从镜子里钻出来。
他没有动,腰后就别着一把斧头,可他连动斧头的念头都没有。
他甚至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
噗嗤一声。
秦城楠的手刃切进红柳小腹,他没拿兵器,以手为刃,切进去半寸深。
红柳疼得脸色发白,她还算有些灵力,不然这么一手刀下来红柳非要被腰斩不可。
秦城楠觉得红柳很麻烦,一手掐住红柳的脖子。
“呜!”红柳张开嘴,吐出一串气泡,在水下呼吸本来就不畅快,红柳被掐住咽喉本能挣扎,她喘不过气,差点把口中避水珠咬碎。
红柳挣扎越来越弱,呼吸也就越来越弱,对面太强了,让她连翻身的本事都没有。
意识朦胧之间她只能看见秦城楠,对方看自己就真的像是看个小虾。
秦城楠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结实,道:“不愧是天生道骨。”
秦城楠是修道之人,一眼就看出红柳不同寻常,灵力强的人死得慢,红柳是天生道骨,不然换温七过来可能会被瞬间扭断脖子。
可惜了,这么好的根骨,要死在这个发臭的后湖里。
秦城楠捏住红柳,他本来是在此地等待苏九归的,如果苏九归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原谅他,如果苏九归非那么要强,秦城楠想亲手杀了他。
可他没有等来苏九归,只等来了红柳,连个替代品都不算,秦城楠杀她都没什么兴趣。
也差太多了。
秦城楠斜看一眼温七,道:“你的走狗去送死了。”
红柳气喘不匀,用余光可以看见温七的身影,温七已经打开了棺材,正低着头在里面看。
仇厉说中了镜妖的人,镜子中的人会蛊惑原主,镜人趁机杀了原主,然后取而代之。
温七大半个身体钻进棺材,他已经被复制了。
秦城楠道:“苏九归疯了让你下来?”
这两个小虾不够看,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已经被复制,很快就会被镜人所杀。
秦城楠想,苏九归聪明一世,在这儿栽跟头了,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两个小辈,苏九归本人下湖估计还能坚持片刻。
“他没疯哈哈哈哈。”红柳笑起来。
秦城楠皱了皱眉,这小姑娘是被人吓魔怔了吗?
“啊!”红柳痛呼。
秦城楠一手拽着红柳头发,让她仰头看着自己,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也不知道哪根筋没长对,不好好在闺阁绣花,偏生要跑出来找死。
都是修道之人,秦城楠若是没入魔,一定会对红柳礼让三分,好苗子难寻,这姑娘以后有作为。
秦城楠的手像铁一样焊在红柳脖子上,他轻声道:“别怪我,要怪就怪苏九归。”
红柳现在已经话都说不出来,数百根红线自指尖无力垂下,在水中飘荡时就像是红柳这人长出的尾巴。
濒死的东西果然很美。
“温七……”红柳的声音很微弱。
“你叫他有什么用呢?”
“温……七……”红柳脖子被人卡住,气血不足,脸色都发红,可她还是执着地叫温七。
秦城楠已经断定红柳魔怔了,他一点点收紧手指,杀一个天生道骨的人很难,他们死得太慢了,导致这个过程让人很不痛快。
温七爬进棺材,上半身都钻进镜中,他意识很模糊,都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镜人只有左手,他缓缓伸手到后腰,温七动也不动,他知道后腰别着一把斧头。
果然,镜人拿起斧头,镜人复制了常人,如果苏九归下湖,镜人杀人可能不会这样无趣。
可温七就是个无能的道士,镜人要杀人也只能拿起斧头,斧头上闪着凛冽寒光。
温七看着斧头躲都没躲。
他好像忘了什么事,他是来干什么的?
“温……七……”
温七一停,有人在叫他,她声音很微弱,准确地传递在他脑海中,他识海震荡,好像脑袋里长着一口钟,此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钟声于脑海中回荡,通通要给这道声音让步。
这是他的主子。
他莫名其妙想,主人在叫他。
“温……七……”
红柳张了张嘴,气息太微弱,什么声儿都没有,秦城楠凑到红柳跟前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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