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季原初道:“我用了金蝉的代价。”
金蝉?墨凛知道季原初手中有金蝉的残片,在云间城时他用过一次。
但这不足以消磨一人的寿元,如果季原初快死了,他起码用过上千次金蝉。
他曾被困在时间的轮回里,一次次寻找答案而不得。
他曾一次次眼睁睁看着苏九归去死。
季原初弑师之后,他并没有爱惜自己的寿元,他总觉得修行者必有一死,他迟早都要走向这条路。
他阻止过魔龙灭世,也曾想去阻止苏九归灭世。
墨凛无法想象,一人在时间的轮回里待了上千次却不得挣脱,这到底是什么折磨。
修行者为此付出了一切。
“值得吗?”墨凛问了一个很怪异的问题。
世人会记得苏九归,不管他身上是骂名还是赞颂,他作为一个妖邪或者圣人已经足够出彩。
苏九归的姓名会一直被人惦念,同样的季原初却无人记得。
季原初:“有什么不值得的?”
季原初在云间城救下了苏九归,他给苏九归指明了一条路,让他沿着这条路行走。
苏九归能够斩断通天长阶,他是圣人,季原初不是,他能做到的只是给圣人铺路。
天才的事天才来做,叛徒的事叛徒来做。
他做的足够了。
墨凛:“世人提起你只会记得你杀师叛门。”
季原初无所谓,被骂了几百年,再被骂几百年也没事。
“不止啊,”季原初笑道:“他们还会记得我沦为你的玩物。”
这是个笑话,墨凛笑不出来。
“我计较名声干什么?”季原初没觉得这是大事。
苏九归会计较名声吗?他当个邪祟甘愿吗?
人生在世,最不重要的就是名声,他们二人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苏九归和季原初是真正的知己好友,只是可惜死前没见过一面。
墨凛没再说话。
外头冷,俩人之间的温度很快就消散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吼,季原初和墨凛同时回头。
大地一颤,天上的“假日”都跟着抖了抖。
季原初皱了皱眉,只看到西北角方向有一辆囚车,上头刻着铭文术法,这魔兽起码有三十米,身上冒着火焰。
魔兽被人囚禁,满脸写着怒意,此时一抬头,人脑袋那么大的眼珠子朝季原初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不是人间魔物。
囚车咿咿呀呀前进,后面跟着六十个牧人,路过时停下。
墨凛抱着季原初,季原初脸色不太好看,身上全是伤痕,一看就是受了不少折腾。
他对墨凛和季原初见怪不怪,墨凛总找个机会将季原初拽出来惩罚,两人也不避讳旁人,典牧司的下属习以为常。
下属朝墨凛行礼,“监丞。”
墨凛点了点头,道:“我等会儿过去。”
牧人浩浩荡荡的,不敢有丝毫错漏,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将魔兽赶走。
等人走后,季原初完全忘了刚才的温情,问:“那是什么?”
季原初在这儿待了一年了,跟大大小小的魔兽都打过交道,这么凶悍的魔兽极为少见。
“噬渊开了,”墨凛道:“魔族活捉了几只,送一只到我这儿。”
噬渊开裂,无数魔物出逃,魔族血脉稀薄,有人觉得从噬渊出来的魔物才是正统。
魔尊当日派人到太清山边缘,做的是两个打算,如果苏九归不死,仙道败了,魔族要给仙道兜底。
如果苏九归死了,噬渊关闭,天下太平,魔族要趁机猎魔。
逃出禁线的被魔族活捉,活捉了不少,只有一只送到墨凛这儿。
季原初:“剩下的呢?”
“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墨凛道:“送到典育司。”
典育司,魔族繁衍艰难,魔尊亲自设的机构,专用来繁育魔族,除了魔尊无人能过问。
这地儿神秘,墨凛都没去过,甚至很少见过典育司的官员。
送到典育司应该是为了繁衍,至于繁衍出来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牧人带着魔兽早就走远了,好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后悔了。”季原初突然道。
“嗯?”
季原初嘴角一勾,好像恢复了以往不老山叛徒的那股散漫劲儿,“我怕这魔族没有我,墨大人会寂寞。”
季原初附在墨凛耳边,如同耳鬓厮磨。狂风吹来,发丝凌乱,魔雾般将他们二人罩住。
他轻声说了个名字。
墨凛笑了,还未从他寿元不多中反应过来,这小子野心勃勃,又开始操心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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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的故事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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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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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九
魔族中有修行者当官, 四大仙山的叛徒不止季原初一个,推翻人族后,魔尊不计前嫌吸纳了不少人皇的部下。
当朝宰相就是修行者。
修行者为魔族卖命, 被修士视为叛徒走狗, 为了荣华富贵不要脸面。
他们是这世上最孤独的一群人, 这天底下魔族做主,已经改不了, 那只能换条弯路走。
如果朝中没有修士, 天下人族早就沦为猪狗。
朝中修行者和魔族之间泾渭分明,两派谁都不搭理谁。
季原初果然找的是一位修行者, 墨凛帮季原初给一位田大人送了信, 他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权臣,只是一个九品小官。
墨凛去找田大人时, 对方惊讶许久, 后来跟他说知晓了。
墨凛送信不过半个时辰, 没多问季原初的事,总觉得田大人不靠谱。
后来他又想, 自己比季原初还心急, 竟然想让这位阶下囚早点出去。
送信后了无音讯, 季原初不急, 墨凛也不急。
又过了半年,季原初还被关押在典牧司。
但消息已经散出来, 魔尊四千年大寿在即, 到时候魔尊大赦天下,其中包括季原初。
季原初连降三级, 回朝后进户部丁大人麾下。
距离大赦还有半年,季原初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倒是手下的人对他态度恭敬了些。
以后季原初重新回朝堂,今日踩他一脚的,害怕来日会遭到报复。
季原初没那个闲工夫去报复人,事实上他都没什么精气神。
他每日就靠在笼边出神,看见墨凛后才会有点神采,会跟他拌嘴打架。
隔个三五天,墨凛兴致来了会放他出来“走走”,两人在马背上驰骋,骑着王马绕过整个典牧司的草原。
典牧司草原是血红色,草地半人高,墨凛会骑马带他去一处人迹罕至的地儿。
压倒一片草地,披风铺在地上,两人懒洋洋躺着。
他们会在倦怠时久久凝视那轮“假日”,他们与魔兽和马匹毫无区别,与生灵同处“假日”笼罩。
他们被一轮虚假的太阳照射,仿佛在从“假日”处汲取灵气。
但他们甘之如饴,真的在此地过了日子。
让人有种短暂的错觉,这天下纷扰与他们无关,世间到底如何已经被遗忘。
他们去驱逐在此地,只能做一些最原始的事。
他们相拥聊天,偶尔聊到朝堂,季原初嘴里没几句好话。
他有时候会讲起某个大人的糗事。
“你不知道吧,许大人有次喝醉了酒跌沟里爬不出来,第二日被人抬出来。”
他有时候会说起不老山,也会说起自己的师尊。
墨凛没上过不老山,大概是季原初不正经,他总觉得不老山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儿。
季原初幼年时都难以用“调皮”二字来概括,心思活络又难管,常常把师尊气得胡子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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