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万花坞,玉衡脸色才有变化。
铃兰道:“且天君有意,凤冠霞帔,立我为天后……”
玉衡心思全在百花仙旧住处万花坞,听了铃兰后话,心不在焉道:“嗯……”
话罢,承华手上一顿,指间白釉盏竟裂出道碎纹。
玉衡全然不觉,等他回神,嚼明白那话,当即一惊,猛然抬头,心脏“咚咚”地跳。
他一字一字道:“你说什么?!”
铃兰道:“天君赐我万花坞……”
玉衡摇头:“不是这句!”
铃兰:“天君将指我为后。”
玉衡看看铃兰,回头又看向承华,道:“当真?!”
这次,是承华开的口:“当真。”
“那可真是……”
“太!好!了!”
玉衡双目惊亮,好似周身痛楚霎时消散,险些喜极欲泣,如释重负,更似一脚踏出苦海。若非手脚不便,他真要给铃兰一个拥抱!
他真心实意道:“那便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比翼双飞,夜夜新婚……”
铃兰水红薄唇微勾,似甚愉悦:“仙君倒是高兴……”
玉衡自然高兴。
早在药王谷时,玉衡便日思夜想,只盼着他这三个师弟帐中有新人,沉溺不思君,将他忘个一干净。
铃兰心中冷笑,眯着眼道:“方才,仙君说的也对,这灵丹本就是受仙君馈赠……我理应剖腹取丹,还于仙君……”
铃兰是靠他灵丹才维持如今这个样貌,玉衡生怕他中途出什么意外,承华身边在无如此蓝颜知己,忙道:“灵丹与你,全当赠礼。”
这话刚落,殿内忽听得声浅笑。
玉衡全身一冷,低头就见承华双目漆黑,眸如黑水沉沉,几欲将他溺毙。
天帝五指拢进掌心,杯盏霎时化为齑粉。
承华笑道:“师兄,你好大方。”
第118章
承华笑的十分好看,一张脸雅极俊极,清逸脱俗,奈何眉眼间冷凝薄煞,人如踏雪冰刀,叫人望而生畏。
玉衡微怔,人还浸在美色之中,随即,桌上糕点茶盏“哐啷”扫落在地,玉衡脖颈一紧,如同只被生擒的活兽,被人狠狠掼桌上,颌骨磕在桌面,好大声响。
眼前黑了片刻,玉衡才觉得疼,闷咳着想起,上次承华这样笑……
把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塞进了他生殖腔,夜中吹熄了烛火,瞧那巨物撑薄玉衡肚皮,透出些微光。
承华力道极大,玉衡撞在上板木,只觉得腰腹剧痛,腿间湿黏,身下淌出些热液。殿中没有夜明珠,玉衡怕他把真的拳头塞进来。
虽不好受,却不敢再动。
承华冷冷地道:“可会好好倒茶。”
“我……”
想起些不怎么样的前尘往事,玉衡很不争气的发起抖,喘息两下,正欲开口求饶。
要开口时,余光瞥见铃兰立于身侧,唇角带笑,似是微嘲,正直视他的低贱。
霎时,如同盆冷水劈头盖脸直泼而下,玉衡身上一僵,好似骨头都硬了几分。
玉衡垂起眼,微微侧头。
承华勾着唇,十分粗暴的揪住玉衡长发,将人生生拽起,道:“倒是嘴硬。”
这话当真算是污蔑,玉衡对着承华,全身上下,哪处都不敢硬。
玉衡侧了身,在铃兰瞧不见地方,微敛着眉,眼睫颤动,咬着嘴唇极小声地道:“我错了……”
铃兰站在桌边,听见这点低弱的讨好。
这可真是又惊又奇,他吞了玉衡灵丹,又浇了玉衡心头的血,仙藤林中往事大抵清楚。
像这位一根筋的骄纵仙君,承华得要用什么手段,才能把他狼虎般跋扈娇横的性子,折成母狗般下贱驯服。
承华把玉衡甩到铃兰脚边,淡淡道:“错了,就去给主子道歉。”
玉衡喉结上下滚动,好半晌,才十指攥紧,涩声道:“对不起。”
铃兰掩着嘴,故作惊讶道:“仙君原来还会说些人话!”
狗仗人势。
玉衡垂着头,磨着牙翻了个白眼。
有人撑腰,铃兰这口气出的顺畅,道:“既然仙君认错,那我便不计较了……”
玉衡心下一松,撑着手臂要爬起来,膝弯一疼,被人踹了一脚,“噗通”又跌下去。
玉衡疑惑的回头。
承华道:“跪下。”
玉衡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承华:“他分明说已经不再追究!”
承华冷冷地道:“所以?”
玉衡深吸口气,一口闷气堵得全身发抖,他慢慢转身,跪在承华跟前。
玉衡刚刚跪好,腰上一痛,被人一脚踹翻。
承华道:“跪他。”
玉衡心下恨极,牙齿都咬出血,道:“你何必如此折辱!若真看我不顺眼,杀了我不好?!”
“那日,你答应了我,又为何要放我下来!?”
玉衡身子绷得太紧,眼底爬出一层血丝,豁然抬头,与承华对视。
他想不明白,承华是为了什么如此恨他,好似二人之间有血海深仇,一次两次,在旁人面前,将他羞辱得一文不值。
承华淡淡道:“栖凤殿的铜马,你自己爬下来的。”
“哈……”
玉衡闭了下眼,对,是他自己爬下来的。
天帝多么仁慈,看他半死不活,解开拴着他的锁链,是他不够坚定。
是他的错。
“你还有机会。”
承华掐住玉衡下颚,逼他四目相视,眉间绕了淡戾,生生将玉衡那点微弱反抗碾碎,他道:“栖凤殿的铜马,加了一寸。”
“……”玉衡脸色一点点白了。
承华伸手抓他,玉衡惊叫道:“我道歉!我道歉!”
难以启齿的痛苦,将愤恨不甘折成惊恐畏惧,栖凤殿里头的东西,每一样都叫玉衡害怕。
求饶对承华向来无用,玉衡试过千万次,每次,从来换不到宽恕,只显得他愚蠢低贱。
承华骤然松手:“去吧。”
殿中声响惊动了内殿侍女,有人新上了壶茶,玉衡摸到桌上未摔到地上的杯盏,手上又抖又颤,好容易满了茶盏。
外面日头极好,白光落在杯中,玉衡捧起茶盏,跪在铃兰脚边时,杯中莹光碎成涟漪,卷出层层粼黑。
玉衡声音极哑极涩,道:“对不起,是……”
话到嘴边,在魔界曾张口就来的“奴才”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脍陶可以是奴才,但才冠惊绝的玉衡仙君,怎么可能是奴才。
玉衡湿红了眼眶,咬着牙间的血气道:“是…奴才冒犯。”
铃兰低头看着脚下,呼吸一重,眼中微微发亮。
玉衡仙君以往仗剑而行,山河游历,所到之处,祸平乱消。
虽身量纤弱,貌绝绸丽,但世人却都仍称其丰神卓越,不可亵渎。
可如今,这高不可攀的仙君跪在他脚下,面色羸白,唇若含砂,夹着眼角湿红,隐忍带怨,就只显得如落地玫牡,纤弱易折。
铃兰唇角微干。
坤泽,果真是为人之淫欲所生,除非永世都遥不可及,若一朝惜败,天下皆是淫狱。
玉衡跪在地上,杯盏举过头顶。
没有人接。
他方才腿软的突然,膝骨正落在方碎瓷上,扎的人生疼。
不知怎么,玉衡竟想起了殷冥。
前些日子,好似有那么一日,他同麒麟帝闹得甚不愉快。
麒麟帝气性真大,抬手便掀了桌子,碎了满地碎瓷。
他瞎着眼要往外走,殷冥气急败坏,一边骂他,一边搂他回来。
“师兄,当心扎脚。”
玉衡抽抽鼻子,心道:若是殷冥,定不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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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冥感激涕零:多谢承华老哥,多谢承华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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