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谈和秦耘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简:“你怎么会……”
原以为姜简最多不过是了解了涅槃计划的皮毛, 连蒙带猜地辨识出他们的身份。
没有想到他毫不犹豫地在任繁星面前, 把他们保守多年的最后一个秘密也径直戳破, 露出其中的骸骨和鲜血淋淋。
姜简感觉到怀中的女孩身体一阵僵硬,不停颤抖。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肩, 希望这位叱咤风云的女总裁能正视眼前的一切荒诞。
“实验室对意识转移过程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进行生命体征的监测,可留下的信息里, 大都已死亡告终, 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小白鼠。”他回忆着那些资料说, “我猜不断有人用死亡去试探技术和算法的破绽, 才能帮助你们更好地对植入人脑的‘程序’进行远程修改。”
任繁星捂着嘴, 抑制着自己的声音, 整个人摇摇欲坠。
姜简看了她一眼, 接着说:“在这些数据里, 有一部分是找不到的。”
比如何谈、任繁星和秦耘的数据。
他们自己就是这项技术最终服务的客户,对于用户信息的保密一定是最高级别的,姜简和专案组的人在短时间内也确实无法复原这他们这部分资料。
“可是系统里青峦村村民的资料就很有趣了。”姜简垂眸往口袋里扫了一眼,要不是进村前平板就用不了了,他真的很想用客观数据和这些人对峙,“除了已经死去的那些人,一些健康无恙的村民,依旧有他们的资料存在。”
没有和其他人相似波动起伏,只是小病小痛的数值变化。
比如陶志俊,在姜简回到青峦村前,他和这群人的数据一样,再正常不过。
而这群人的数据记录同样是从繁星集团为青峦村提供免费体检的那一天开始。
这说明,仍有人还没有死亡,而这群幸运的村民时至今日还尚未经历被另一个人夺走自我的痛苦和恐惧。
“秦先生,你应该是最清楚植入与被植入者对应关系的人了。“姜简抬起头,”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连陶志俊的数据都在,而最先接受繁星集团的示好,身为青峦村代表的村长——他的数据却不在所有村民之中?”
一村之长要让村民接受外界的帮助和善意,他绝对会以身作则,自己做出表率,让村民心里踏实,给他们一个交代。
因此体检不可能遗漏赵宏亮。
如今找不到赵宏亮的数据,能说服姜简的解释只有一种——
转移至赵宏亮身上的人,他的身份比秦耘和任繁星的机密性还要高。
“除了您的儿子任飞阳,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你们如此重视了吧。”
何谈看了秦耘一眼,两人无声叹了口气。
而原本佝偻着腰背的老人也卸去了多年的伪装,换了眼神,小心地将目光投向任繁星。
“阳阳。”任繁星坐在姜简臂弯里,看着他,“过来。”
顶着村长容貌的任飞阳走近,眼神飘忽。
任繁星:“你来这里……多久了?”
任飞阳余光瞥了秦耘一眼,艰难地说:“很久了。”
他原本一直是昏迷状态,直到有一天确认脑死亡,再次睁眼,他看见了天花板。
起初,他以为自己曾经熬夜看的穿越异世界称王称霸的故事成为了事实。
但没有金手指,没有超能力,接受自己从少年变成中年是很难的事情。
任飞阳一边痛苦地消化着自己重生的事实,一边悄悄伪装着自己,模仿着中年人的语气腔调,生怕被别人瞧出什么端倪。
“后来和村民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村子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的。在我醒来之前,还死过很多人。”
任飞阳声音弱了下去。
任繁星何其敏锐,即使这么多年没有和自己的儿子有过任何交流,她也立刻明白了任飞阳的意思。
剥茧抽丝、刨根问底和联想,是她从小培养他的能力。
从窥见到村中异样的那一刻起,他便能猜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究竟有着怎样的因果。
——无数小白鼠的实验结果,才让秦耘能充满把握地把任飞阳转移过去。
他经历的所谓重生转世,不是那些文字编织成的奇异曼妙,不是重活一世弥补遗憾,也不是顶着另一个身份重新开始。
他是踩着他人的白骨和鲜血重生的,是罪恶的转世,是不可饶恕。
“这里的人,他们都是因为你……”
任繁星口中喃喃,阿松将她带到后山古塔时,逼她站在那一排排牌位面前道出真相。
彼时的她一无所知,只觉得不可理喻。
而现在,带着血腥的真相令她良心不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
“我害怕会连累到你和爸爸。”苍老的声音呜咽着说道,“我在这里是村长,只要稳住青峦村,就能让一切烂在我这里。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我要守着秘密,不能成为你们的污点。”
后来,他见到了栾益平,而他本该叫他何叔叔。
了解了来龙去脉,愈发坚定要让这荒诞的事情掩埋在尘埃中的想法。
任繁星气得发抖,她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任飞阳的脸上。
那张布满皱纹的皮肤粗糙而松弛。
“不是我们。”她冷冷地转头,看向秦耘,“他也不是为了你好,他只是为了他自己。所谓的爱,不过是他用来粉饰一切的借口罢了。”
秦耘皱眉,他走上前,将任飞阳护在身后。
“你知道为什么我选了青峦村,选了赵宏亮吗?”
任繁星紧紧抿着嘴唇,抬着下巴看着他。
“阳阳车祸的肇事者你还记得吗?就是你当了老好人没有追责的那个人,赵齐云,就是赵宏亮的儿子!”秦耘目眦尽裂,“他的儿子毁了我的儿子!我就用他儿子做实验,让他给我儿子偿命!”
姜简脑海里一闪而过,青峦村村民资料中赵宏亮儿子的信息。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任繁星眼眸颤抖,“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和青峦村的艰苦条件,知道那个孩子走出大山出来打工有多不容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追责!”
任飞阳昏迷后没多久,有人就提交了对接青峦村的扶贫项目企划。当时的她满怀期待地签下同意书,甚至计划着如果企业能将扶贫公益做下去,她就要用儿子的名义成立基金会。
殊不知背后竟是枕边人的暗中操作和算计。
“你替别人的儿子考虑,怎么不替自己儿子想想?”秦耘伸手抓着任繁星的肩,“你那么大度,为什么就对我这么苛刻!我只不过是没有去接他放学,你就放过了真正的肇事者,把所有怨恨都按在我身上,迁怒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秦耘。”任繁星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抽一噎,“你真以为是赵齐云开车失误撞上阳阳的吗?”
她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任飞阳。
“那天事故现场的所有监控和影像资料,我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你知道吗?”
秦耘愣了一下:“什么?”
任繁星用力推开他的手臂,满脸痛苦地看着他:“你儿子,你的好儿子,在路上欺凌学校的同学,挡在校服底下施暴!是那群孩子不堪受辱,反抗推搡的过程中他自己没站稳往马路上跌倒的!”
任飞阳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要是不把这个交通事故掩盖下去,不去打点那群孩子和目击者,我要是追责,媒体就要蜂拥而上。他们有多能挖你不知道吗?否则你儿子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的事情就要被人曝光了!”任繁星崩溃地说,“你那么爱他,你怎么不知道你儿子是这个样子的!”
她得知真相的第一反应,就是自责。
两个忙于工作事业的家长从来没有关心过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孩子长成了什么样子。她甚至有一丝卑劣地希望阳阳能不要醒来,提醒着她作为母亲的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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