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晟:“殿下误会了,我现下只是在一个东家手下干活儿而已。”
温匀霖:“你东家难不成也是大夫?你是人家药房里的学徒?”
秦瑾晟:“殿下就这么想要了解我?什么都要打探得这么清楚?”
温匀霖:“你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担心别人打探你?”
秦瑾晟:“那么我便等着殿下来打探清了,免得殿下总也不信任我,着实令我心寒,比这月光更寒。”
满月当空,照亮了黑夜,银玉色的光华铺洒在两人身上,但月光到底和阳光不同,阳光热烈火辣,而月光却带着夜的清冷。
秦瑾晟刚提一句月光寒,就正好有风吹过,温匀霖打了个喷嚏。
秦瑾晟便挪了一下身体,想让温匀霖靠近自己的怀里,却被温匀霖推开了:“休息好了,扶我下去。”
秦瑾晟伸手捏了捏温匀霖的腿,却听到温匀霖一声忍痛的闷哼!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殿下今夜还是先歇息吧,明夜再会。”说罢,秦瑾晟一把将温匀霖抱起,转身从屋顶落下,又从打开的窗户翻回了寝宫。
温匀霖以往都是被人架着,最多就是被人背着移动,而且各个都是毕恭毕敬,从来没有人敢直视他的双眼。可眼下却是被秦瑾晟抱来抱去,肆意摆弄,活像是在摆弄一个大人偶。
温匀霖又羞又恼,好几次想要呵斥,但每次都被秦瑾晟先一步打断:“殿下,这双腿无力之感,恐怕还会复发。”
秦瑾晟一边将人放回床榻上,一边道:“我今夜帮殿下拔出了病丝,但这东西似乎仍然在纠缠着殿下,长则一天,短则半日,腿脚无力的感觉怕是又会卷土重来。”
温匀霖:“你的意思是,这病没法根除?”温匀霖苦笑:“我就知道没法根除。”
明知道不应该抱有希望的,可就在他脚触地的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双腿能有再一次站起来的一天了,但这到底只是他的奢望。
这些年来,为他看诊的大夫无数,说得最多的,不过就是“不知根源,难以对症”。
秦瑾晟:“眼下确实没法根除,需要每日按时拔出病丝,并且辅之以推拿按摩,但是那样会很疼,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受得住。”
温匀霖:“你可知,我有多想摆脱床边那轮椅?你可知,它的每一次滚动,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我的心头上扎针?”
秦瑾晟:“殿下既然下定决心,那我们明夜就开始。”
温匀霖:“为何不能是今夜?”
秦瑾晟:“殿下,夜已深。”
夜已深,可是温匀霖现在根本睡不着,因为双腿有了感知而兴奋,这到还是其次,关键是腿实在是太疼了,得亏他多年忍受病痛,不然就这种痛法,他直接痛晕过去都是正常的。
秦瑾晟看出了温匀霖的苦恼,直接抬手点了他腿脚上的几处穴道。
痛感瞬间消失,但同时对双腿的掌控感也伴随着消失了,温匀霖连忙道:“不要!”他好不容易重新掌控回自己的双腿,哪怕是痛,他也不想失去!
秦瑾晟却道:“殿下乖乖睡觉,等明天天亮,太阳升起,你就去花园里晒太阳,到时候我会解开你的几处穴道,腿上的知觉会再次恢复。”
温匀霖狐疑道:“当真?”
秦瑾晟:“一言九鼎。”
………………
温匀霖闭上了双眼,很快就唿吸均匀,秦瑾晟站在他窗前凝视许久,才悄然离开。
而就在秦瑾晟离开之后,温匀霖那双紧闭的眼又再一次睁开,目中清明,哪里有半分睡衣。
在装睡上,他显然已经炉火纯青。
温匀霖又捏了捏自己的那双毫无感知的腿,看着窗台,渐渐地失神。
今夜的月光甚是明亮,月光从窗外落进来,将窗前的一应事物都照得一览无余。
所以,方才那人的长相,他同样看得一清二楚。
温匀霖突然掀起被子,将自己兜头盖住,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长成那般模样,若是我恼怒斥责,倒是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嗯!对!就是这样!只怪那人顶着那样一张脸,所以他刚才任由对方抱来抱去,放纵对方说那种戏弄话,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声音也很好听……
月匈膛很暖……
那个地方……
啊啊啊!他在想什么!
温匀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惊得满脸通红。
温匀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赶紧睡觉,明天起来之后,就立刻让影卫们去调查那人的身份。
但随即又立刻想到,对方一开始说自己是采花贼,该不会是经常夜里钻人家的窗户吧?
一想到对方每天夜里都去“采花”,温匀霖只感觉一股怒火“轰”地一下上了头。
这种登徒子,就应该把他抓起来!关起来!用镣铐拷起来!不能让他去祸害黎明百姓!
不过,牢房里的那些镣铐他看过,无论是铁镣铐还是木枷锁,都是硬邦邦的,拷上一天就会磨破皮流血化脓。
那些都不好!要重新做一套能捆住人,又不会让对方受伤的……
温匀霖越想越偏,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待到第二天天明,温匀霖才在窗外鸟儿的啼鸣声中醒来。
躺在床上呆了许久,温匀霖才勐然惊觉,自己昨晚,竟是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常事,但是对于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奢望。
自从他记事起,他的每一次入睡,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梦,梦里的画面变幻,有时梦境零零碎碎,毫无逻辑,有时梦境很长很长,长到一觉醒来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梦里的场景也非常的不真实,甚至可以说是荒诞。
有时他会梦见自己坐在一个像盒子的东西里,那盒子不需要靠牛马来拖拉,就能跑得飞快;有时他梦见自己和一堆长得巨大的虫子战斗,那些虫子还会喷出剧毒的氵夜体;有时他梦见自己被一群尸体追赶,那些尸体的皮肤已经发青泛黑,还会发出声音,每一次都会把他逼到死胡同,然后……它们总是不会咬死他,而是先砸断他的双腿,然后围在他周围,用那种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在失去双腿的痛苦中挣扎,看着他流尽了身上的血,看着他彻底倒地,无法动弹。
而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怪物们才会手舞足蹈地扑上来,将他分食。
每一个梦的最后,他都会失去自己的双腿。
每一次,他都会在失去双腿之后,从梦中惊醒,一边庆幸那些恐怖的景象只是一场面,一边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双腿确实已经失去知觉了的事实。
这样的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都已经成了习惯,所以,昨夜的无梦,才会让他感觉无比新奇,同时,还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睡觉的甜头。
原来,睡觉是真的可以让人休息的。
原来,他还是可以好好休息的。
温匀霖单手掩面,低声地笑了起来。
作者闲话: 作者闲话: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126章 驱散
温匀霖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正要摇铃让人进来服侍,又突然想起,自己的人皮面具已经被那人给撕了,于是伸手摸到了自己的枕头的背面,拨弄了几下,打开了一个精巧的机关。
打开机关之后,这枕头的侧面就弹出了一个小小的T起,他指尖捏着T起往外一抽,便抽出了一个小盒子——这原来是一个质地软弹的小抽屉。
小抽屉里装着一个用褐色的布包包裹着的东西,小心打开,就能看到里面叠放着好几片边缘薄如蝉翼,中间深浅不一的人皮面具。
温匀霖娴熟地将它贴放在脸上,又用里面摆放着的工具,将边缘出一一压平。
温匀霖动作娴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贴好了人皮面具,又成了那一副普普通通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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