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挑起的那一抹讥讽,让李部长有种想法被洞穿的既视感,得体的笑容也快要绷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丝气音:“您说笑了。”
顾平生却摇了摇头:“我没说笑。现在我只想知道我的学生们在哪,找不到的话,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往前倾了身子,和李部长挨得很近,温笑着说:“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也不知道。”
那昏黑深邃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让李部长好似感觉到了身后将要落下的镰刀,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刺骨冷寒光,可怕的寒意上涌,从脊骨到脖颈抑制不住地打颤。
过后,顾平生如愿拿到了出走学生的就业合同资料备份,上面写着他们工作的单位、地址还有工作年份等。
作为保安们惊扰了顾平生赔礼,马俊的中介费,也一并抵消了。
出来之后,马俊有种空荡荡的感觉,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他还有些犹疑。
顾平生看到了,温和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还不错,在你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忙找到了一份工作?”
校长先生面向他的时候,可以说是无害而温柔的,不止是对他,对待便利店里那三个新手店员,顾平生的态度也是一概的彬彬有礼。
就像是一缕能够抚慰人心灵的清风,让人见着都不会起防备的心。
马俊完全想不到对方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激进。
虽然对方没有说是,不过那表情已经告诉了顾平生,他就是这么想的。
或许中介公司不怎么靠谱,找的工作也不怎么样,但是从市场门口走来可以看见,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马俊仇恨对方的心,立时就出现了动摇。
顾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去一个地方。”
大厅的痕迹已经被清洁员清扫干净了,但是公司外面的没有。顾平生顺着一路上的血迹,找到了没走多远的西装革履。
西装革履的人现在脱下了那身整洁干练的西装,似乎刚才从诊所出来,手脚上简单打了个绷带。
顾平生走过来后,不给人害怕的时间,二话没说给人按坐下了。
招聘员吓得差点灵魂出窍,还以为自己要遭受到更加残暴的对待,连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招惹你是我不对,你放过我,饶了我!”
顾平生拆开了他的大腿绷带,检查了一下,诊所没条件取子弹,所以还留在里面。
刚才从市场上走过一遍,顾平生就知道这里的消费水平不低。西装革履中弹了还没有叫救护车,压迫别人的人同样也是被压迫的人,所言非虚。
顾平生动作麻利。
先是拿出手帕,叠团塞进西装革履的嚷嚷不停的嘴巴里,两条修长的腿齐上阵,轻松地压制住了对方挣扎的动作,然后取出镊子、消毒酒精等清理伤口的工具。
光昼中学的主课中包括伤口清理,而顾平生带上这些工具,完全是出门在外,有备无患。
他的手很稳,在西装革履感受到更多的疼痛前就处理好了伤口,同时顾平生拿出了恢复药剂,只是滴了两滴,伤口便长出了健康的粉色肉芽,敞露的伤口在短时间内收拢。
西装革履冒出一身大汗,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望眼欲穿地看着顾平生手里的恢复药剂。
顾平生笑着问他:“想不想要更多?”
西装革履忙不迭点头。
“这好说。”顾平生拍了拍他身边的马俊,“劳烦你给我们学校的同学介绍说明一下你们拐人签合同的基本流程。”
恢复药剂在顾平生的手里,西装革履的大腿仍旧活动不开。在顾平生说完了饮用恢复药剂之后的效果后,他半点没有犹豫,讲述起自己的工作流程。
本来西装革履还想要粉饰一下自己的形象,听到顾平生跟他说:“我希望你能讲一点真实的内容,这决定了你能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恢复正常行动能力。”
顾平生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威胁的高音量,就是那么的平平静静,但西装革履却忍不住吞咽了下唾沫。
“我们公司的盈利模式,就是收取求职者的中介费,还有那些公司老板给出的犒劳费。他们需要劳动力,就找我们挂上要求,然后福利和薪资这方面,会让我们压一压……”
“每个人负责的求职对象都不一样,我们大多会找那些才刚初入社会不久的应届生,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因为裁员又有家庭压力需要养活的失业人群。”
马俊听着这话,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指着自己问:“那像我这样的黑户……”
西装革履看了看顾平生,低着头不敢看马俊的眼睛:“你也想吧,哪有人天生就是黑户,就是刚出生的婴儿,在执法大队的个人档案信息里都有留存记录。”
马俊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激烈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不是黑户?”
顾平生沉声肯定道:“你们从来都不是。”
只要有户籍信息,工作需要的身份证明,没来得及办身份证的人去相关部门补办就可以。西装革履说他们这群人是黑户,是一种打压的说法,为的就是告诉他们,除了中介公司可以帮忙,其他地方他们找不到可以存活的办法。
这种事情,对学历高、稍微有点了解的人就说不通,所以中介公司抓取的对象都是年龄小的人,这一类求职者,不说是涉世未深,除了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就是连小区的大门都没自己出过几次。
他(她)们怎么能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险恶和针对。
顾平生接着问:“像这种求职者,不是逼不得已,不会轻易离家,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西装革履接下来说了一句让马俊心底发寒的话。
他说:“标价报酬,让他们的熟人自己去发展。”
熟人之间好办事。但这里的熟人,却是要命的熟人。
他们或许已经被洗脑得差不多,或许就是单纯为了自己的利益,认识的亲人对他们来说不再只是亲人,而是可以发展赚钱的业务对象,逮着羊毛就可以使劲儿薅。
马俊咬牙切齿,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暴起,去找坑骗了自己的人讨个说法。
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哄诱他们离开的熟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还能怎么找?
西装革履看着害怕,但顾平生让他说怎么让这些求职者心甘情愿地就职,他就磕磕巴巴地继续说:“那要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
首先告诉这些求职者,你走了好运,然后抱怨一下现在的工作不好找,又有什么地方倒闭了,又有什么地方裁员了,还有年纪大了的人出来跑出租,干多种活。
通过这些话术让求职者产生就业上的紧迫感。
再然后,中介公司的人会从求职者的本身出发,不管求职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找出对方的缺点,然后无限放大。
如果是头脑聪明,那么就说对方身体不怎么样。如果是学历高,那么就问对方为什么这么高的学历还找不到工作。如果对方履历深,就尖酸刻薄地问对方换了这么多次工作,是不是本身存在什么问题。
对中介公司的人来说,挑刺的话信口拈来,无论怎么说,大问题小问题,一定都是求职者的问题,绝对和公司无关。
这种贬低和中伤是多方面,绝对不止是靠言语。他们还会拉出一些“老前辈”来进行表彰,告诉求职的人们,他每天加班多少多少,他又给公司带来了什么样的业绩,并且对公司从来都是任劳任怨,没有要求。
这么一对比,新入的求职者自卑的心理更严重,更加不懂得去发现自己处于怎样的困境。只要老板给一点好处,然后在员工面前大肆赞扬自己的慈善行为,他们就会真的心存感激。
好比现如今的马俊。
如果没有顾平生找过来,他会一直在那家便利店干到老去,然后再被当成没用的价值给踢出去。
马俊开始全身发抖,赤红的眼睛里爬上血丝,表情看上去就是极其狰狞:“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做,当然有目的,就是把求职者贬入尘埃,把公司捧上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试问蚂蚁会对头顶的苍天抱怨吗?答案是不会,它们甚至都没有这个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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