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可设想一下老元帅和斯科特上将知道此事时候的表情。
第132章 昨日的身影
【我毕竟是父亲的儿子, 很多事情您不告诉我,不代表我不知道。】
从得知霍冬星之下还存在着一个婴孩宇宙,到眼睁睁目送这个宇宙被葬送在爆炸中, 经历这创世纪一般的大起大落, 光裔图玺元帅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错失了无尽的时间与空间, 和跃居另一个世界之上神一般的高维地位——虽然讲道理并不是时徽的错, 但地球时间线随着SHRINE的自毁程序一起灰飞烟灭后,元帅虽远在以太星,也专程拨冗全息连线, 耳提面命地将光裔时徽少校训斥了几十分钟。
时徽一方面感到委屈, 转念一想, 又觉得父亲确实没有别人可以发泄, 只能梗着脖子领骂。
“错失一个汲取无尽科技的重要渠道”“甚至可能阻碍了霍冬星反抗以太星的殖民霸权”, 云云——元帅在显像井中背着手来回踱步, 高谈阔论,仿佛是由时徽亲手启动了SHRINE的自毁程序。相比之下,婴孩宇宙中数以亿计的生灵凭空蒸发,倒像是没怎么过过光裔图玺元帅的脑子。
——父亲对自己的严格要求,自幼就是这样深不可测;有时候, 光裔少校不太明白为何父亲唯独对自己这样严苛。
是因为他就是父亲心中的下一任三军统帅吗?时徽走神,毫无线索地想。
他有时候会分不清到底是自己从内心渴望,还是遵从父亲的愿望,想要成为未来的元帅。好像是自出生以来,“成为三军统帅”的种子就扎根在他身上, 从自己到父亲, 再到周围的所有人,天然地认同着时徽未来的命运。所有的人、事、物从四面八方一齐发力, 将这个年轻人一步步推往帝国的权力高位。
——我担得起这个重任吗?时徽问自己。我为什么身负众望?就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吗?
他注视着显像井中表情严肃的父亲——泛白的双鬓,下垂的嘴角,额上已有几道深刻的抬头纹。那人昂首阔步,身姿板正,毛发是发蜡压不住的刚劲狂乱;他讲话时依旧目光炯炯,三军统帅的制服熨帖笔挺地穿在他高大结实的身板上,使他行动时更像一头威严的雄狮来回巡视自己的领地。光裔时徽失神看着饱经风霜的父亲,仿佛看到了一两百年之后的自己。
若我老去,便会是这个样子吧。他随即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元帅突袭视察联合演习集训营地时,正值官兵午休,三军统帅的突然造访让营地方寸大乱。
平日里在国王面前自由散漫惯了的皇家骑士团狐弗团长首当其冲,因为制服、发型等一系列外形方面的细节问题,在元帅那边挨了训,碰掉一鼻子灰。但显然,狐弗团长并不是集训营地的ROCK BOTTOM,联合集训营里还有更为惨烈的受训者——光裔时徽少校。
少校面对集结命令险些迟到。
彼时的少校和太子斑,如同一对partner in crime,有失风度地双双从床上爬下来,慌乱整理好衣物,匆匆道别。
“……下次再也不要这样了。”太子斑自觉颜面扫地,低头只顾抚平少校制服上的皱褶,生怕被人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好好,你不要摸了。”时徽后退一步,害怕太子斑四处乱窜的手火上浇油。多利δ静候在一旁,少校一只手覆上战斗兽额头,准备建立精神链接。
太子斑退后一步审视时徽,觉得对方整体形象不至于不雅,于是点头:“那,联合演习后见。”
时徽不满:“要等那么久?”
“你只管专心训练。”太子斑此刻倒想起要拿出皇室风范,教育少校大局为重。
“是是,殿下。”
光裔时徽少校在千钧一发之际实现近距离跃迁,终于按时(带着放荡不羁的可疑发型)出现在元帅眼皮底下。元帅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时徽,眼角眉梢隐隐约约还洋溢出找不着北的喜气,显然更为动怒。作为太空作战中心重要骨干之一,时徽在接受完三军统帅的检阅后,毫无悬念地被留在临时指挥部单独训话。
时徽一抖,感觉大事不妙。
他习惯性地想向他实质上的代理家长——艾登斯科特上将求助;上将却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绝情转身而去,将少校遗弃在父亲即将展开的教导中。
真是一个感受父爱如山的好时刻。
他只能硬着头皮单独面对阴晴不定的三军统帅。
——不过另一方面,因为刚刚接受过心上人爱的照拂,光裔少校此刻自我意识空前膨胀,觉得父亲的一点小小训斥,大概不足为惧。
光裔图玺严厉的目光扫视时徽完毕,姿态高傲地坐在临时指挥部的扶手椅上。“你刚刚在哪儿?”元帅发问。
时徽信手拈来:“我在宿舍睡午……”
“——讲真话。”父亲抬手打断他。
时徽立正,顿了一顿。
“不敢说?”光裔元帅抬起眼皮扫他一眼。
时徽抿抿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擅自用了多利δ,你说吧,我不追究这个。”元帅放缓语气,“告诉我你刚刚去了哪儿?”
“噢。”时徽梗着脖子,扭扭捏捏,“……我去了一趟皇宫。”
“去干什么?”元帅眼中看不出情绪。
“……去见太子殿下。”
“你们倒是如胶似漆。”元帅颔首点评。
时徽耳根子刷一下红起来了。厚脸皮如光裔少校,也有害羞的时刻。
“SHRINE爆炸一案,我叫你提供36小时不间断的记忆上载。艾登递上来给我的时候,好几处已经有了剪辑痕迹,都是你和太子在一起的时候。”元帅看儿子一眼,“我前几天在以太星,还看到使馆的年轻军官们偷偷摸摸在刷花边新闻,居然还有你和斑的名字——呵,用词之惊悚,我觉得你值得一看。”
嗐。时徽不自觉动动脖子,不知道亚文化网络圈又瞎写了他和太子斑什么事情。
我现在可是连那个人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呢,光裔少校颇为委屈地想。
“现在是满城风雨,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元帅手指敲敲扶手,“说吧,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时徽忍不住又一个立正,抬头挺胸,“我和太子殿下相互吸引,在以考虑成为彼此配偶的前提下,正在进一步相互了解。”
那么大声吼出来干什么。元帅被儿子中气十足的音量吓了一跳。时徽这样理直气壮,倒搞得元帅不知道怎么接话。
“太子呢?”元帅问。
“太子殿下,也是这个意思。”时徽认真回答。
“噢,两情相悦。”元帅意义不明地点头。
时徽斜瞄父亲一眼,磕磕巴巴打开了话匣:“本来他还说,要不然封我当太子妃……就是,那个,亲王,嗯。那……我觉得,如果以后我以父亲的职位为目标,在军中行走,亲王的身份,会不会造成……不便。那,嗯,是不是,他可能也会成为……”
停停停。元帅被儿子讲得一顿烦躁:“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他替光裔时徽规划好的人生路径上,可没有太子斑这号人物;他想到日后自己要变成霍冬谦的贤婿,心中不知怎么一阵无名火起。
处处都棘手。他想。
时徽住嘴,仔细观察了父亲的脸色,问:“那父亲是什么意思——您这是要反对?”
元帅板着脸,没有回答。时徽抿了抿嘴唇,就觉得不妙。
——他竟觉得太子斑不好!时徽兀自生气,觉得自己捧在心上的宝贝被人嫌弃了似地。更何况——
时徽看父亲一眼,恶向胆边生。
你想说什么?元帅注意到儿子阴阳怪气的眼神。
“……我还以为,父亲不是这么保守的人。”时徽又瞄父亲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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