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过去。”时踪道。
那个人都跨越空间追到这个世界了,现在光是离开这家医院又有什么意义?
又过了10分钟,时踪进入住院部。
他先去餐厅吃了东西,之后去到自己的病房睡了会儿觉。
下午2点,他醒了过来,然后乘电梯去第7层,总算去到了贺真所在的病房外。
折腾了一夜,又流了那么多血,贺真的这副凡人之躯算是受了很大的损伤。
伤口基本都在背部,于是他侧着身体睡觉,脸倒是正好朝着走廊这边的,能让时踪透过窗看到他极其苍白的脸色。
就这么望了他一眼,时踪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而后贺真睁开眼睛,一双黑瞳就这么静静地、沉沉地望了过来。
时踪迎着他的注视走上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开口道:“刚跟祝霜桥沟通过。我们都担心张妈会被设计这一切的人灭口,他找刑警朋友去跟着那个张妈了,应当稳妥。
“另外,刑警会就韩湘手里的案子展开调查,搞清楚那些女人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到这里,时踪手机一震。
他打开手机屏幕,是祝霜桥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祝霜桥告诉了时踪跟梅子有关的最新调查结果——
贺三伯的女朋友梅子,全名纪玉梅。
她经常和自己的闺蜜聊这件事,闺蜜也就知道颇多内里。
纪玉梅和贺三伯的关系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韩湘一直嫌弃纪玉梅的出生,认为她图贺家的钱,也就始终不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
但纪玉梅和贺三伯是真爱,不领证也愿意跟他生活在一起,两个人时常在她租的小房子里过恩爱生活。那段时间纪玉梅也确实非常幸福。
不过后来情况有了变化。纪玉梅怀孕了。
她真爱贺三伯,并且性格洒脱,认为就算两个人感情变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爱过一场也是好的,于是坦然接受了这件事,准备把孩子生下来,哪怕以后当单亲妈妈都没关系。
怀孕后,贺三伯又带纪玉梅回了一趟家,跟母亲说了这件事。
先上车后补票,贺三伯本以为母亲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会松口。
哪知韩湘勃然大怒,把两人都痛骂了一顿,并当场叫人来把纪玉梅赶出去,让她一定要打掉这个孩子,连威胁的话都说出了口。
纪玉梅气急,反倒坚定了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心。
可她最终还是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改变这一切的不是韩湘、也不是贺三伯的态度,而是医院的诊断结果——她的孩子出现了畸形的情况。
纪玉梅不得不去医院引产。
“梅子引产住院那一阵子,不愿见贺章,是我一直在医院陪她。我文化程度不高,也搞不懂她孩子的畸形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梅子一直在哭,说她生了个怪物。
“从医院出来后不久,贺章努力跟她修复感情,两个人又在一起了,只是他们都不愿意再提贺家,更是绝口不提韩湘那个老妖婆。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发誓不会再跟老妖婆说一句话的梅子,居然又去找了她。
“那个时候贺章不在锦宁市,他去外地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了。要是他在……搞不好不会出事。
“总之,那天,我看她情况不对劲,想拦着她的。可我没拦住。我得看店,也没追上去。
“她走之前只是对我说,她孩子不是无缘无故畸形的。她意外发现……贺家人生过很多畸形儿。
“警官啊,我文化程度不高,但我听说过‘基因’这个词儿?这是贺家人的基因有问题吧?
“反正,当时梅子是去找老妖婆对峙的。
“可惜了,回来路上,她就出车祸了……
“这一定是老妖婆干的。警官先生,你们一定要查清楚真相,替我好朋友报仇啊!”
这是梅子那闺蜜对警察说的话。
将这些话转述给时踪,祝霜桥又道:“试想,白艳艳被割舌头惨死在贺家,伺机报复韩湘两个儿子的事儿,其实一直有这种传言的存在。
“那么,梅子听到这种传言,也不奇怪。
“她很可能根据这些流言暗中查探起什么。经过她的一些调查,她认为自己怀了畸形胎这件事,不是巧合,而跟贺家关系密切。
“贺章不在本地,可她顾不上等他,急着找韩湘问个究竟,于是独自去了贺家。
“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那么多畸形儿从何而来,贺家到底做了什么……这些韩湘一直在隐藏的秘密,梅子多半发现了,并在与韩湘交谈的过程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我倾向于,韩湘人为制造了这场车祸,是为了灭口。避免贺家这些跟畸形儿有关的秘密被发现。
“当然,这些灵异事件,我实在没法跟警官朋友们讲。就算讲了,他们找不到证据,也没法将这件事整理成卷宗提交给检察院。
“不过这也不影响警察们做推理。他们也察觉了韩湘灭口的可能,只不过他们认为这是因为韩湘、梅子全都封建迷信。
“总之,如果梅子的车祸,是韩湘找杀手灭口所致……我妹妹会不会也是在去贺家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什么,所以她也想灭口?
“想杀贺真的杀手,也是采用的车祸的方式。所以,很多跟贺家有关的人死于车祸,这可能是杀手的个人杀人习惯。
“这是我目前想到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死于车祸这条线的解释。
“但畸形儿、还有那些女鬼的事情,还没有答案。梅子当时上医院产检的资料,我会立刻去调查。你那边……”
“我知道了。多谢。我有些想法了,等你查完联系我,我们一起再去趟贺家佛堂。”
讲到这里,时踪挂了电话,然后用不含情绪的眼睛看向侧躺在病床上的贺真,把事情做了转述。
“就是这样。所以你伤势怎么样,要和我们一起去佛堂吗?”
望时踪半晌,贺真点点头。
之后两个人都不再开口,病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后,贺真问时踪:“除了这些事,你还有没有什么是想对我讲的?”
时踪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从水果篮里拿起了一把刀。
握着刀,他居高临下看着贺真,略挑着眉毛道:“你想听我讲什么?”
贺真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已经对此感到习以为常。
他毫不怀疑时踪随时会捅自己一刀。
贺真只道:“随便讲点什么,都可以。”
时踪右手握紧刀,将它举了起来,紧接着倒只是用左手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再走到窗边坐下了。
如此,时踪换了个方向坐。
贺真便顶着一身的疼痛,翻了个身,从另一个方向侧身看着时踪。
削苹果的时踪垂着眼眸看向手里的苹果和刀。
他头也不抬地道:“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很多事情仍然想不起来,比如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曾经的明月在防着我。我的记忆基本都是通过漱玉回复的。而漱玉里的记忆是他输入的……
“尽管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这不影响我做出一些推测。”
时踪说话的语调非常缓慢,与此同时手里的刀动得很快,于是这苹果很快被削好了。
他当然没有把苹果喂给床上那个被他视为宋帝王的人,而是用小刀划了四四方方的一小块,然后喂到了自己嘴里。
没滋没味地吃掉一块苹果,时踪再撩起眼皮看向床上侧躺着的人,淡淡开口道:“为了离开地狱,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他不惜将灵魂分成两部分,不惜承担逃离地狱后,一旦肉身死亡,他的灵魂也会灰飞烟灭的风险,也要这么做。
“他这是铁了心要离开地狱,离开你。
“那么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愿意和你讲话聊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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