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有两个人受了重伤,车上没有医疗设备,只有急救箱,他们只能简单处理。
被钢筋贯穿胸膛的那位,幸运地没有被伤及重要脏器,意识还很清醒,只是一直疼得嗷嗷叫。他们没法帮他取下钢筋,只能小心翼翼地把他安置在后座。这种伤的贯穿物一旦消失,就会造成大出血。
另一位则是腿部骨折了。李歌将他的腿绑在铁锹上,权当做是支架了。
池小闲扭伤了脚,好在没有流血,于是咬牙忍下了。这点痛跟另两位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他们粗略数了下防护服,一共带出来两千六百套左右,比他们想象得要少,但这已经是牺牲了三个人的情况下了。
众人迅速上车,准备回程。就在这时,他们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车被晾在冰天雪地里太久已经点不着火了。
几人开始推车,却依然点不着或。
“机油冻上了!”李歌检查了下发动机,“谁有热水?!”
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下,池小闲拿出了那只方樾给他准备的保温杯。他拧开杯盖,腾腾的热气温暖得他几乎要掉眼泪,他把杯子递给了李歌。李歌泼了点热水在发动机底壳上,化掉了上面覆盖的冰,又试了试,发动机重新点着了。
又有几辆车重复了他的操作,最后保温杯还给池小闲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掉了。
折腾许久,他们一个个几乎都被冻成了雪人。
车行驶途中,池小闲忽然注意到那个重伤者不再喊叫,异常安静,于是连忙唤了对方两声,对方才从昏睡中醒。他迷迷糊糊地呓语了一声,声音里有化不开的疲惫。
“千万别睡过去!”李歌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着急道,“这个天气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池小闲时刻关注着那人的动静,不时地喊他一声,确保他一直清醒着。
这时,他的胸口忽然有了些动静。银星苏醒了过来,顺着他的毛衣内衬,一路缓缓滑进了他的袖口,停留在了他的掌心里。
防护服之下,池小闲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它,银星停留了会儿,最后默默钻回了他的手腕里。
“辛苦了。”池小闲在脑海里对它道。
一道稚气的女声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传来:“我太累了……你也注意安全……”
这样的低温果然对银星非常不友好,它变得异常脆弱。
它与母体不同,母体的菌丝尚且可以依附在泥土里,它的菌丝却只能赤.裸地接受着冰冷空气的凌.迟。
雪越来越大,呼啸的风声刺耳到几乎快要戳破耳膜。回程原本可以按照来时的车辙行驶,但车辙很快就被新雪覆盖了。
没一会儿,前面的车忽然刹住,李歌也忙不迭踩下刹车,雪地里的轮胎却不听使唤继续朝前滑,砰的一声,发生了追尾。
“怎么停了?”池小闲问道。
前车下来一人,走到车边敲了敲李歌的车窗。李歌降下车窗,刺骨的风瞬间灌了进来,他问:“怎么了?”
“前面有个坡开的时候没注意到,撞上了,过也过不去,你们往后倒倒,让我们出去。”
李歌点点头,正要配合他倒车,忽的车身又是猛地一震。池小闲回头发现跟在他们后面的车也撞了上来,造成了三连撞。
狭窄的雪道一下子被堵死,几辆车纷纷停下。
李歌和池小闲几人下车欲跟后面的解释情况,却发现此处正是他们来时遭遇丧尸的地方。
地上有好几处隆起,新雪覆盖之下,露出一点零星的蓝色,是防护服的颜色。暴雪给这场血腥的杀戮悄无声息地收了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里像是一处死寂的坟墓。
众人站在大雪中默然地站了会儿,李歌才想起来冲后面的车挥舞手臂,大声提醒他们绕道而行。
就在这时,暴风雪骤然猛烈起来,朔风卷起大颗雪粒,铺天盖地砸下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视野里一下子又只剩白茫茫一片。
被这样的风呛着,他们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好戴上防护面罩,没一会儿,面罩便被呼吸呵出的雾气全部蒙住,他们不得不重新摘下面罩。
“往后倒——”李歌扯着嗓子奋力指挥着。
忽的,身后传出一声尖叫。
几人猛地回头,却见那名胸部被钢筋刺穿的员工不知什么时候跑下了车,竟死死地咬住了边上一名同伴的脖子。
撕拉一声,防护服被扯破,鲜血涌出,喷洒在皑皑白雪上……
“丧尸!”他们差点忘记暴露在外的伤口会诱发感染!
李歌伸手正想去摸枪,枪却被临时搁在了车上。一眨眼的工夫,丧尸已经又扑倒了一人,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鲜血喷射而出,将地面重新染红。
李歌和池小闲赶回车里想要取枪,那只丧尸却跟预料到了似的,飞身朝李歌扑来,李歌不得不回身隔挡。
池小闲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枪,转身回头正要射击,却发现又多了两只丧尸……
砰砰,他先开枪击中压在李歌身上的那只。李歌摆脱后迅速取回了自己的枪,一场激烈的战斗就此开始。
枪声不绝于耳,和风声一起,几乎要将池小闲的耳膜震碎。
他的双腿发软,握着枪的手颤抖个不停,已经濒临体力的极限,却还在机械地开枪。脚早已冻僵,甚至感受不到脚踝处的痛了。
李歌的子弹很快就用完了,因为防护手套的阻隔,他竟没能立刻完成换弹,给了身后一只丧尸可乘之机,斜刺着朝他扑了过来。
砰!池小闲开出了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
子弹没有偏离轨道,正射那只丧尸的脑袋,同时也穿透了挡在前面的李歌的右耳......
池小闲僵在了原地,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直到滚烫的鲜血顺着脖子淌下,李歌才发现冻僵的耳朵的异样,伸手一抹,一手触目的红色。但耳朵已经失去了只觉,他甚至感受不到疼痛。
就在这时,刘知顺利赶到救援。池小闲连忙先带李歌回到车里,翻出急救箱里的碘酒,手忙脚乱地给他消毒,嘴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
李歌却摇摇头,“你做的是对的,不用道什么歉,一只耳朵换一条命,划算得很。”
池小闲的手抖了一下,随即压住心头的胡思乱想,转心给他包扎耳朵。包扎好后,来不及去想伤口会不会诱发感染,李歌重新下车对付丧尸。
比起之前那波丧尸,这一波是刚感染的同伴,数量有限,稍微好对付一些。过了十多分钟,枪声逐渐寂寥,最终停止了。天地间又只剩下那呼号的风声。
大概是消毒及时,李歌并没有感染,他迅速清点了下剩余的人,人数已经从最初的一百多人锐减到了二十多位。
“大家上车吧。”李歌的声音嘶哑而干涸,有种伤口在水泥粗糙的路面上生生碾磨过的感觉。
剩下的人清点了下东西,将已经死去的同伴车上的东西搬回自己车里。他们的尸体被孤零零丢在了旷野地上,只有风雪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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