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乌泱泱的全是黑色的人头。
人多的可怕。
不太正常。
很快我就知道原因了,一楼大厅里搭了个台子,上面有两人,一个是主持人,一个应该是请来的某个小明星吧。我看到人群里有小姑娘举着灯牌和横幅,上面的名字很陌生,我不认得。
估计是某个十八线线下做什么活动。
真离谱,十八线都有这么多粉丝?不,我看举着横幅的年轻人只有一小堆,大概率这里围观的极大一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人这么多,反而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我默默放下心,突然前面又是一阵尖叫,人头攒动,我被后退的一个中年大叔踩到了脚,大叔头也没回冲我道了声歉,我低头看着自己多了一个脏污脚印的鞋面,拧起了眉头。
它牵着我来到二楼,二楼人少一点,没有那阵刺鼻厚重的人群味了。我一屁股坐在过道椅子上,取了湿纸巾正想去擦鞋,它在我面前单膝跪下,从我手里扯过纸巾,埋头帮我擦了起来。
二楼人少,但不是一个都没有。它旁若无人的做这种事,用这种引人遐想的姿态,免不得会吸引到过路人的注意。
但它早不是主人说了No就会老老实实停下的乖狗,相反,我的拒绝只会让它闹得更起劲。那还白费力气干什么呢?随它去吧。
“那么,俞槐你在生活中会因为什么事情生气呢?”
楼下的主持人正好在提问,我闻声看了过去。
隔着一层玻璃,从我现在这个俯视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清台子上那个十八线小明星的脸。
呼吸倏地停住一秒,随后心脏剧烈跳动着欲要冲破胸膛。
——我认得他。
俞槐?可笑,他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叫顾伟伟,是小时候在学校里,带头欺负我的人渣。
往我的水杯里放蚯蚓、在食堂里打翻我的餐盘、诬陷我偷东西、口头辱骂和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还会笑着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让我摔了个头破血流,事后说是我自己踩空滑倒的,这种事情太多太多,数都数不清了。
这样一个人,居然现在成了明星?
真有脸。
楼下的这位俞槐闻言之后做作地扮出思考模样,说道:“我神经比较大条,不会去在意别人说了什么,我长这么大还没生过几次气呢。”
俞槐说完,底下他的小粉丝们又是一阵尖叫,主持人也笑了几声继续提问。
我听不下去了。
真他妈恶心。
鞋子还是擦不干净,我起身往卫生间走,它紧随其后。
鞠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我盯着镜子里的脸,愈发不爽。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除我之外所有的人都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就连顾伟伟那种人都可以受人追捧?
这个荒唐的世道还真他妈的不公平。
我脸色不好看,它没有说话,默默抬手给我擦脸,我仰视着它精致的五官,呢喃道:“为什么只有我?”
它不明白我的意思,当然无法回答。
为什么只有我,一无所有?
我揪着它的衣领,将它拽进厕所隔间,锁上,二话不说亲了上去。
热烈气息涌动在小小四方空气中,我勾着它的脖子,和它贴的更紧,我下了狠劲去咬它,借此发泄着心中无处宣泄的怒火,它也任我折腾,与其说亲,泄愤来的更贴切,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才松开它。
它没有分毫抱怨,轻轻将我搂在怀里,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脊。
我没有开门出去,默默枕在它颈窝,大脑却一片空白。
休息够了,推门而出时,我猝不及防和洗手台前站着的那个人撞了个正着。
顾伟伟,或者现在该叫他俞槐,俞槐正在洗手,看到我从隔间里出来之后,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不耐烦地冲我骂道:“怎么又是你们这些人,天天跟着我,你他妈这辈子就靠老子的照片吃饭是吧?有这功夫不如出去找个班上上,乞丐都比你们强。”
他应该没有认出我,大概是把我当成了私生饭吧。
还真的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这人十分钟前还在台子上给自己立从不生气的温柔人设,现在就忘记了。
“顾伟伟。”我叫他真名。
他一愣,反应过来,警惕地打量着我:“你是谁?”
“我们还是老同学呢,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他在我脸上仔细看了很久,半晌,嗤笑出声:“原来是你啊。”
他认出我了,认出之后,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小强奸犯。”
真是久违的称呼。
“怎么,看你这样子,日子过得好像并不滋润哪,”他在空气中嗅了嗅,夸张地掩住了鼻子,“你身上一股什么味儿啊?这都馊了吧?既然身上长虱子了,那就赶紧麻溜地回你的垃圾堆去洗个澡,没事儿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德行。
但我可不是之前那个任打任骂的白痴小屁孩,正当我准备讥讽回去时,耳边突然擦过一阵疾风,气流掀起了我颊边的发丝,我眼前一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俞槐已经被一个庞然大物掀翻在地,他瘦弱的背脊重重撞在瓷砖地上,发出一声骇人的声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随后就被人偶死死掐住了脖子,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紫。
俞槐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嘶吟声,脖子和额头上青筋凸起,眼底涨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试图去掰扯掐住他脖子的手,当然徒劳无功,他没法挣脱,我比谁都清楚那双手的力气有多大。
“这位先生,”它的声音在安静的卫生间里悠悠响起,“你在对我的宝贝说什么?”
第29章 一个人偶而已,居然敢怜悯我?
“唔额——”
我清清楚楚看见它的五指快要陷进他的肉里,俞槐被掐着脖,活像一条濒死的鱼,双眼翻白,躺在地上两条腿无力地蹬弹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再这样下去肯定没多久就要被掐死了!
我恍然回过神,根本来不及多想,立即冲上前抓住了它的手:“松开。”
它闻言,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扣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反而更加用力了。
俞槐嘴里溢出痛苦的低吟,脸色已经由紫转青。
我急了,赶忙去掰它的手指:“你干什么快松开!他要被你掐死了!”
“不,”它一副不理解的神情,似乎搞不懂我为什么要帮他说话,它提醒我,“他侮辱你。”
“我知道!你他妈的先放开——”开什么玩笑!虽然我很讨厌俞槐,但我可以打一顿骂一顿都能出气,这要是真让它把人掐死了,那我肯定没出这个门就被逮了,下辈子踩缝纫机的不还是只有我一个?!
“听到没有!松开!!”
在我的呵斥下,它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力道,愿意把手拿开了。
空气一进鼻腔,俞槐的胸口猛地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一阵恐怖的类似破风箱一般的声响,他捂着心口大声地咳呛着,脖子上赫然印着五根红色泛青的手指印。
他足足缓了五分多钟才勉强从濒死状态下恢复了意识,当他的眼睛慢慢聚焦,瞥见我身后的人偶时,骤然低喊一声,甚至都站不起来,手脚并用着蹭蹭蹭往后退,后背挨着墙壁才停下,一脸惊恐地望着它。
我这下算是知道狐假虎威这个词的概念了。
此地不宜久留,外面人来人往的,要是有人进来就麻烦了。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没错,可我也做不到就这么爽快地走。
“顾伟伟,是你自己上赶着犯贱,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我朝他走近,他一脸紧张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背脊死命地往身后墙壁上贴,我在他面前蹲下,盯着他这张充满高科技的脸:“你在脸上动了不少刀子吧,看你花了不少钱,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有了一点小粉丝,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你小时候是个喜欢在学校搞霸凌的小畜生,你猜你的粉丝会不会跑?我看你的职业生涯也得断送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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