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个人的威信则远没有到达直接号召群众的那一步。
倘若处于被动的位置,任凭“生之原罪”完全降临,那么我们绝对不会有战胜祂的机会。
他问我要怎么做。
他应该比我清楚要怎么做。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种事情上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才能够看到机会的曙光。
“圣言”的查拉斯无所不知。
……
这确实是他会问我的话。
我们之间需要更大规模的战争,需要更深厚的仇恨。中央帝国按兵不动,盟军畏缩不前,那我便推着他们往前走。他们回避鲜血,我就把他们伤口撕裂;他们美化现实,我就会虚构舆论,危言耸听,煽动战争。
仇恨和鲜血会打破利益的天平,而只要战争开始,除非一方油尽灯枯,就绝对不会停下。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就像我在前面的信里同你说过的,大多数人远没有到达一无所有的境地,只有“生之原罪”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感受到了生命和财产的威胁,才会举起武器反抗。真等到那个时候,就已经太迟了。
所以,我要圣行教逼迫他们反抗之前,站在圣行教的位置上,提前将他们逼到绝处。让他们不得不选择主动出击。
这是龌龊、肮脏、恶心,阴暗到绝对不应该拿到明面上写给你看的东西。
查拉斯明知道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却问我要怎么做。他就是在等着我将这个答案说出口。
我告诉了他。
对,我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
……
然后。
然后他恭祝我成功。面带微笑,在我的面前划断了自己的颈项。
……
他究竟是“圣言”的查拉斯,还是“圣躯”的马蒂斯的骑士?他究竟是自杀,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明明是白天发生的事情,更细节的东西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
啊,查拉斯应该是同我说话了的。
我听到了“祂”的声音。
那个和我说话的人,确实死在了我的面前。
……
我在中心大教堂的地下藏书室里找到了关于“生之原罪”的文献。上面描述了“原罪天使”的制作流程和“生之原罪”复活的步骤。
“原罪天使”是对于“生之原罪”绝对的信仰的凝聚,只要在某个时刻全身心地向“生之原罪”祈求,就能使祈求的个体产生超乎现有的生命形式的蜕变,成为载满记忆和罪恶的“永生”的躯壳。
当信仰积蓄到一定程度,“记忆”和“罪恶”便会成为纽带,将坠毁分裂的躯壳连接在一起,让它们融合。
这就是行走在陆地上的、代表“命运”的纽带。
复活“生之原罪”需要两条纽带,将“时间”和“命运”连接在一起,才能扭转已经发生的事实,逆反过去,得以重生。
代表“时间”的另外一条纽带则是中央帝国的七个行省的省会。
每一个中央帝国的人都知道这七座城市的大名。它们都是圣行教过去的宗教典籍里记载的圣地,是“神迹”降临之所。而在地下藏书室的文献中,它们却是“生之原罪”尸骸坠落之地,是“祂”的鲜血流经汇聚的枢纽。圣行教在这七座城市里建造了模仿弗里德里希的圣物“闲置的时间”的钟塔,在钟塔的下层搭建了相关的祭坛,形成了代表“时间”纽带。
这两条纽带贯连在一起,就会使得“生之原罪”复苏。
现在“命运”刚刚开始流动,而“时间”还没完全相连。那七座城市的钟塔我都有所耳闻,其中至少还有三座未有完工。
大概就像查拉斯说的,我在伊波利特召唤了祂的眼睛,打乱了圣行教原先的计划。
是我促使了祂的降临。
这大概就是我在这段时间里得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只要在它们完全交汇之前,破坏其中一处,就能够延缓“生之原罪”的复活。
是的,是的。我还有时间。
11月20日,夜,晴。
——你的摩西
***
第51章 TO 杰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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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杰勒米:
上封信还是十一月, 如今已经到了初春。如果是在克莱因,以三月份气候,第一季的谷物早该出完了芽, 部分早熟品种都可以收割了。
在写这封信前,我还有几分犹豫, 究竟要不要把这段写出来。倒也不是担心被人发现,我和卡佳的计划切实进展到了关键的时候。
明天我就要带领着我的军队去打开卢卡丹的城门——正是我此前在信里写到的要攻克的中央帝国的七座省会城市之一。
上个月,我们的联军就攻破了中央帝国的防线,将这场战争正式启动。后期持续投入已经是不容改变的现实。现在, 即便有谁发现了我写给你的信,也会有数不清的人来帮我遮掩,给我澄清。因为利益的导向,他们现在需要我,他们现在要求着我。
我在你面前展现的肮脏和污秽已经足够多, 我早就将自己丑恶的那一面撕下来给, 摊开在你的面前。
可我还是会在意那些东西,我还是会在意那些我本来就不具有的道德和形象。如果我含糊其辞过去, 然后将信件内容的重点全部放在我遭遇的不公上, 弱化我的主动性,或许能够逆转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可那些又有什么用?
这些信又寄不到你那里, 为什么我还要担心不可能成真的幻想?
如果在你的面前,我还不能做到坦诚;如果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我还需要伪装;如果我已经懦弱到了完全没办法面对自己的恶行。
那我拿什么站在所有群众面前说要打倒圣行教和“生之原罪”?那我凭什么成为联军的统帅压住那些对我抱有异议的高阶职业者和手握实权的各国权贵?
它们都是我脑子里真实的想法, 它们都是我做过的事情, 我把它们都写下来。
四个月前, 我在克莱因将“圣躯”的马蒂斯的骑士毁尸灭迹,然后烧毁了中心大教堂的地下藏书室, 带走了里面关于“生之原罪”的部分文献资料。
然后在现场伪造了伊戈尔刺客协会的标志,并且在一面墙上用伊戈尔语留下了一句话。
化用自圣行教的《原罪之诗》序章关于众生之罪的描述。
原文是:
“我背负残害众生之罪而生,
我出生之时,餍食众生之善,
我将竭尽终生,偿还腹中之善,为生来之恶赎罪。”
以它为原型,我用伊戈尔语在地下藏书室的墙面写道:
“祂背负残害众生之罪而死,
祂横死之地,众生餍食祂之罪恶而生,
祂于众生腹中赎罪。”
这不是一个完美的犯罪现场。
刺客本身是见不得光的行业,他们是扰乱国家治安的违法犯罪之徒,伊戈尔的刺客协会能发展到具有一定规模,而且能成为一个国家的代表,正是因为他们懂得审时度势,把握分寸。伊戈尔不是中央帝国的附属国,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爱惜羽毛,他们是帝国法律法规的裁定者,擅长玩弄规则、制定规则,因此最看不惯刺客杀手一类破坏规则的垃圾。而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自然有教堂骑士和执事负责。
剿灭伊戈尔本身就是圣行教内部摆在案前的提议。伊戈尔的板块并不算大,环境恶劣而极端,却有着丰富的地质资源。那里的魔兽虽然危险,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恶劣的环境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还算艰险,而职业者来说则不值一提。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伊戈尔的几位刺客大师,他们滑不溜手又无孔不入,一旦被他们盯上,即便是中央帝国的皇帝也会寝食难安。
可这对于圣行教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教堂骑士内部晋升的选择之一就是狩猎这些满手罪恶的高阶职业者。伊戈尔对于圣行教只能算是一块难啃的肥肉,可惜刺客协会鲜有留把柄的时候,所以一直没有什么下手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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