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花朵、叶片,草枝,小石子儿,更有甚者还能在当初阿舍尔刚刚离开始初之地的虫群抢夺大战中脱颖而出,成功抢到那些曾与虫母贴身接触的东西。
虫族的痴汉状态一脉相承,但却是横向发展的那样。
尤其在创始者号上的这几天,阿舍尔发现只要是自己用过一遍的东西,等下一次再用,一定会是全新的。
就好比现在——
“之前那个果盘呢?”
前一天,被暂时当做是沙发、床铺、椅子的果盘欧式风鲜明,圆弧形的花边上雕刻着精细的纹路,大小深浅都很适合现在这个体型的虫母。
但此刻,当果盘再一次被虫群们端上来时,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歌利亚将崭新的小毛巾叠好扑进去做垫子,一边整理,一边道:“给妈妈换了一个,这个妈妈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阿舍尔只是好奇,“之前那个坏了吗?”
“没有。”
将手缝的小枕头摆进去,歌利亚小心抱起站在桌面上的妈妈,将其抬到与自己平视的程度。
阿舍尔也顺着看了过去。
歌利亚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深蓝、蔚蓝、浅蓝像是一圈漩涡,同时营造出了深海、天空、冰川的渐变,环绕深色的竖瞳静谧流淌。
每一次对视,都给人一种极致的享受,那是不同于旦尔塔眼中爆裂、迦勒眼中幽深的清冷安静,仿佛独自坐在世界的尽头。
阿舍尔喜欢这双眼睛。
歌利亚在小虫母的眼底看到了欣赏,冰蓝色的眼瞳里有笑意一闪而过,在轻声解释:“妈妈,您离开我们太久了,那些您碰过的东西……谁都想留下做纪念。”
比如果盘,手帕,毛巾;再比如前几日虫母吃饭时使用过的餐具,穿过的衣服,甚至如果可以,连虫母踩过的地板,虫群们都想扣起来拿回家当纪念。
夸张,却又真实,甚至是虫族每一个成员都真真切切拥有过的想法。
阿舍尔一顿,“你就不怕我生气?”
“妈妈会吗?”
以前或许会,但现在还真不会。
阿舍尔抿唇,“……可我不是在这儿吗?”
“妈妈,我们没有安全感。”
六百多年缺失的安全感,自然无法一朝一夕补回来。
抬手将小虫母放在了果盘上,歌利亚看了看其他等候在周围的虫群,很自然地揭过了这个话题,“妈妈,一会儿下午您想谁来照顾您?是继续和我们在一起,还是要白……芬里尔他们来陪您。”
阿舍尔也顺着台阶下,“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之前几天一直想陪着您,不少工作都推掉了。”迦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真别说,那几个小白毛工作能力确实不错,就是稚嫩了点……有些工作还是得我们亲自处理。”
一提到白发子嗣们,阿舍尔忽然想起了之前一直忘记和虫群们解释的事情,只是……
不管怎么说,都怪羞耻了,阿舍尔想了想,决定先放在一边。下次再说吧。
一直坐在沙发上围观“奇迹妈妈”的缪开口,“一会儿要开会,妈妈一起来吧。”
“开会?什么会?”
伽玛:“是虫族的内部会议,每个月一次。”
“内部会议?那我就不……”
本来想说“不去”的阿舍尔正准备拒绝,却不想歌利亚比他更快一步,“妈妈,您是虫母,这样的场合您该在场的。”
阿舍尔抿唇,抬头间便对上了一众虫群们认真的目光。
他们……是真的想让妈妈对于虫族的事情,有更多的参与感。
抱臂靠在门框边上,沉默了很久的旦尔塔也道:“妈妈,来看看吧。”
那双猩红色的眼瞳里装满了阿舍尔小小的身影,认真又郑重,“看看您当年救下来的种族,现在走了有多远。”
这话刚落,原本还有些轻缓的气氛莫名变得郑重,站没站相的迦勒挺直了腰背,靠在沙发上的缪坐直了身体,原本蹲在地上的几个雄性虫族,也都一一起身,自那副高挑的身躯里,溢出了几分渴望被看到成就的骄傲。
塞克拉的神情里多了几分严肃,“看看我们创造的这个世界,是不是您会选择生活的样子。”
坐在果盘上的小虫母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也好奇,六百多年的时间里,虫群们到底创造了一个怎么样儿的世界。
……
六百八十二年前,芬得拉家族的虫母独自离开始初之地,被留在原地的虫群们疯了整整数月,才在既定的现实里重新振作。
那时候的他们颓废且狼狈,时代造就的原始性令虫群们无法追上虫母离开的脚步,而被从深渊里发现的创始者号,也没有足够的能源做支撑,开启寻找虫母的道路。
于是,为了这场他们一直期待的重逢,虫群们压下心底的一切情绪,选择从零开始。
从前被阿舍尔监工一半的木屋彻底建成,从天空之城搬出来的书籍资料被虫群们一箱又一箱地学完。
漫长的生命让他们有了足够长的时间去追逐和改变——
第一个一百年的时候,芬得拉家族通过自己的努力,变成了天空之城的住民。
第二个一百年的时候,从前被虫母排斥的纯白巨构建筑逐一变化,同时虫群们也开启了向始初之地周边星球占据、移民的野心。
第三个一百年,创始者号充能完成,开始操控附属战舰进行广阔宇宙对虫母的搜寻;同时逐步进行精细律法规则的工作,将散沙般的虫群规整成如帝国一般的强大又统一的存在。
第四个一百年,政府、军队、各个组织逐一诞生,被不断深入发展,第一批追随虫母的雄性虫族们各司其职,充当各个领域的领头者,将芬得拉家族彻底发展成名为“芬得拉”的虫族帝国。
第五个一百年,派出去寻找虫母的附属战舰数不胜数,却从未给创始者号回报过有用的信息;身处天空之城,以之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统治的虫族深居简出,仅用五百年的时间,就把从前落后到茹毛饮血的原始族群,发展成了一个神秘、只以虫母为核心的强大帝国。
每一个虫族都说,他们是芬得拉的子嗣。
第六个一百年,伴随着漫长时间的流逝,足足失去虫母六百多年的虫族,终于在迟来很久的某一天里,感知到了属于妈妈的精神力悸动。
他们等待多年、深爱已久的妈妈,终于回来了。
……
但除了第一批陪伴阿舍尔的雄性虫族见过虫母的真容,其他一步一步打拼到芬得拉帝国高层的虫族,并没有这个机会。
在他们足够强大、可以坐上高位的时候,虫族还在坚持不懈地寻找虫母,自然也无缘知晓虫母的模样,只能将一切喜欢和渴求藏在心里偷偷幻想。
但今天——驻守在虫族地盘的各个高级虫族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和妈妈的第一次见面,竟然在工作汇报的会议上!
遥远的星域深处,以始初之地为中心向四周延伸的数颗星球上——
作为驻守当地、兼职管理一整个星球的首席官职位的高级虫族,正如往常的每一个月一般,坐在肃静整洁的私人办公室里。
清一色暗沉装修衬得每一个首席都眉眼冷峻,哪怕再怎么生着张俊美的面孔,也叫人看着有种不寒而栗的阴鸷。
是各种风格的不好惹。
没有虫母的高级虫族,早就习惯了天天挂着个死人脸上班,每天在工作打卡、开会汇报面对的全部都是同性别的家伙,谁能提得起兴趣?
如果不是惦记着把自己的事业做大做强,未来给妈妈随意挥霍,恐怕偌大的芬得拉帝国,找不出来几个心甘情愿打白工的虫族。
只能说,虫母就是他们的一切动力。
此刻,各星球的首席顶着彼此习惯的死人脸,熟练地点开联络器,弹出光屏,输入会议房间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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