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师兄的外罩会在他身上?
桌子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问泽遗摁压额头,缓缓起身。
这一觉睡得很好,就是长期维持同个姿势,导致他脖颈僵硬。
恢复知觉后,问泽遗将外罩叠得整齐。
周围过于脏乱,不能乱丢师兄的衣物。
正当他犹豫着是随身携带还是存入纳戒,帐子外传来声音。
“四师弟,我能进来吗?”
“师姐请进。”
在南疆听到熟人的声音,问泽遗倍感亲切。
谷雁锦一身青衣,手中提着药匣,脸上是一贯冷漠态度。
她皱着眉刚要说话,却瞧见藏在问泽遗臂弯里的罩衣,眼睛顿时挪不开了。
若是她没看错,这件衣服是.......
见她神色诡异,问泽遗连忙解释:“是大师兄落在我这的。”
“哦,落在你这儿的罩衣。”
谷雁锦意味深长:“真是过命的交情。”
问泽遗还想解释,她已经将药匣墩在桌上:“你别解释了,我都明白。”
残破的桌子不堪重负,发出可怜兮兮的呻//吟声。
问泽遗抽了抽眼角,只得住嘴。
师姐瞧着不是很明白。
“人手不够,我来帮忙。”谷雁锦懒懒道。
若非师兄弟在南疆,她其实并不愿意出远门。
“刚才听到里面有动静,怕你睡了一整个白日睡成傻子,所以来看看你活着没。”
搭上问泽遗的脉,谷雁锦面色渐渐缓和,甚至带了笑意:“脉象是好的,比来南疆前还要好。”
“大师兄同我说你突破成功,而且还因祸得福,恭喜了。”
难得谷雁锦嘴里能冒出这么好听的话,问泽遗谦虚:“都是师姐的功劳。”
“行了,少和我装蒜。”
她沉吟片刻:“也没急需要加的药,你就喝着之前的汤药即可,继续保持。”
这是头次他劫后余生后,谷雁锦没有为吊住他的健康,被迫给他用猛药。
“多谢师姐。”
问泽遗好奇:“师姐来了后,有听到过丹阳的消息吗?”
“就是那个烧山的妖?我听到过。”
谷雁锦重重合上药匣,冷哼道:“苍巽山被烧个干净,他们自顾不暇,还是我们人族帮忙起阵,暂且囚禁住他。”
“丹阳这人可恨大于可怜,不过他那点破事,我也只听个大概。”
“你可以去问问大师兄,他同些别宗的长老就在丹阳处,就等着你去。”
禁药和山火都牵涉到了人族,问泽遗去不了的情况下,兰山远无疑要顶上他的位置。
“我这就去。”问泽遗来了精神。
“呦,听着大师兄后,师弟的嗓门都变大了。”谷雁锦戏谑,“师兄也是,苍雀们和他道谢,他非要让他们谢过你。”
“你们二人,真是好得穿一件衣服都嫌大。”
“师姐别说笑了,正事要紧。”
以往谷雁锦开玩笑,问泽遗还能觉得无奈,现在他只觉得心虚。
实不相瞒,他倒是真希望和兰山远有那点关系。
谷雁锦收住笑:“你要是脑袋清醒,我现在就领你去。”
帮忙的修士来了不少,还有些来看管丹阳的苍雀也下了山,穿过层层人海,一处帐篷外挤满了人。
瞧见谷雁锦和问泽遗,人群纷纷让开。
“都散了。”
谷雁锦冷声:“一个妖族的纵火犯,是哪里好看了?”
她性子是出了名的拧巴,在药修中间声望极高,修士们不想招骂,顿时听话地散开。
只有一妖留在原地。
赐翎蹲在树下,胳膊抱着腿,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听到声响,他只是飞快地看了眼问泽遗,随后又蜷缩起身体。
“他蹲了几个时辰,你好好和他说说。”
谷雁锦不擅长应付孩子,见到两人认识,也就把赐翎扔给问泽遗,自己离开去盯汤药了。
问泽遗蹲下身,赐翎却神色萎靡,不敢看他。
“你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他们都懂是何含义。
“我不知道,不知道的。”赐翎声音沙哑,像是刚哭过,“我要是知道,把我打死,我都不会走,我一定,要看着他。”
“阿娘身体不好,阿哥很累。”
他瞳孔无光,眼白上已经爬了血丝:“最近,阿哥总出去,回来又有心事,还支开我,我才觉得不对。”
“是我不好。”
越说,赐翎已经带了哭腔。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
“要是我有用些,早点发现,保护好他,他就不会干坏事。”
巨大的愧疚感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如果快点长大,平时不那么娇纵,阿哥也不会压力这么大。
“他自己的选择,和你们没关系。”问泽遗轻声道,“若是有个借口就能为所欲为,天底下也没公理了。”
赐翎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要不是你发现了,我怕我哥,还会走错。”
兄弟之间果真心有灵犀,赐翎和丹阳有点很像,就是都爱钻牛角尖。
所以赐翎也明白,若是放任丹阳会出什么后果。
可这是对他最好的阿哥。
赐翎每说一句,都艰难万分。
“不会的,只要没人死亡,一切都还能挽回。”
赐翎默默点头。
即使他们都明白,丹阳的命大抵是保不住了,依照妖族规矩,再怎么求情,也只能保个全尸。
“这是?”
他难过够了,不解地看向问泽遗怀中的罩衣:“兰宗主的衣服?”
“是。”问泽遗道,“临时搭的营帐人来人往,把衣服丢着不放心,就给他送过来。”
面对个认知里的小孩,他自然坦坦荡荡。
“你有,兰宗主的衣服?”赐翎神色复杂。
“他落在我那了。”问泽遗其实也好奇,衣服是怎么飞到他身上的。
小苍雀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我先走了。”
听到帐内隐约有兰山远的声音,问泽遗拍了拍赐翎的肩膀:“记得坚强些,照顾好你的母亲。”
问泽遗是孤儿,对自己的父母还有印象,却再也等不到了。
可现在的赐翎还有家人,可以和他的母亲互为依靠。
随后,他低声叮嘱旁边看守的剑修:“多注意这孩子,别让他想不开。”
两个把守的剑修是师兄弟,连连答应下来,目送问泽遗匆匆进了帐内。
“喂。”良久,赐翎擦干眼泪,别扭地问两个剑修。
“你们那里兄弟,师兄弟,都拿对方衣服吗?”
两个九尺壮汉面面相觑,随后露出作呕状,铁青着脸摇了摇头。
“谁要这臭小子的衣服!”
“就算他是我师兄,我也对他的衣物没兴趣。”
赐翎不解地眨了眨眼,懵懂点头。
帐内。
问泽遗同兰山远对视,趁着其他宗门长老不注意,把外包好罩偷偷递给他。
随后,他不着痕迹移开目光。
拿着兰山远的衣服,他倍感煎熬。
和偷情似得。
兰山远已经换了件外衫,只是将问泽遗递过来的外罩拿在手中。
“诸位,我想问他几件事。”
问泽遗正色,朗声道。
帐内气氛沉重,注意力原本都在丹阳身上的各宗长老纷纷让道,将正中的位置留给问泽遗。
丹阳的处境比昨夜更糟糕,他被层层法阵束缚着,四肢上都被上了捆仙锁,让他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帐内也由术修支起层层结界,防止有不轨之人闯入杀害丹阳。
苍雀处理叛徒不会这么文雅,这应当还只是人族手笔。
看到问泽遗,面无表情的丹阳麻木低下头,竟没流露出一丝恨意,仿佛早已料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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