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摧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因为失血过多气若游丝。
他似哭似笑:“问泽遗,别以为、你是救世主,救了、很多人。”
“往后,你最好还能......保护好谷雁锦,保护好持明宗。”
问泽遗的拳头攥紧,回过头冷冷看向沈摧玉。
还知道谷雁锦没脱离掌控,祂告诉他的事当真不少。
沈摧玉的眼神像是淬了最烈的毒,看向兰山远的眼神没有了爱,也变成纯粹的恨意。
“我死,也会拉着你们死。”
知道自己的处境不会改变,他索性破罐破摔,恶毒地诅咒着:“兰山远,你会摔下万丈深渊,仙骨尽碎!”
“你爱的人会死无葬身之地,万剑.......”
刺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锋利的匕首纵向划开沈摧玉的嘴角,直直朝着右耳处划去,露出粉红的糜肉与苍白挂血的骨。
和刚才还有克制的动作不同,兰山远这回是真下了狠手。
问泽遗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肆意喷溅在兰山远的白衣上,衬得他像地狱出来的恶鬼。
他双眼微红,面上毫无表情,力气大的惊人。
兰山远手上动作越来越重,可有无形的阻力钳制着他,让他无法将刀刺得更深,也无法杀死沈摧玉。
舌头被划烂,导致沈摧玉说不出话。
他中途疼得晕厥了一次,又在下一秒被疼醒,反反复复遭受折磨。
“师兄。”
问泽遗喊了几声无果,拔高了声音。
“山远!”
听到嘈杂之中熟悉的声音,兰山远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衣服都花了。”
问泽遗从身上搜出一方帕子递给他:“擦擦。”
兰山远一直是爱干净的人。
白衣服最难洗,特别是这种带纱的袍子。
这套衣服怕是得丢了。
兰山远像是终于回过神智,麻木无光的眼中带了惊惶。
“小泽。”
攥着刀柄的手触电般松开,他的腰不自然地弯起。
他吓到问泽遗了。
“我没事。”
问泽遗用力抱住他,堵住兰山远往后躲的动作。
刀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别抱,我身上脏。”
兰山远避开他的视线,极力掩盖眼中的躁动。
问泽遗不以为意:“回家洗一洗就好了,又不是你的错。”
之前他好几次生命垂危,害得兰山远风吹草动,死早就成了兰山远的禁忌词。
他说句死都会被兰山远打断,沈摧玉张口闭口咒他死,兰山远不急才怪。
“呜呜.....!!!”
兰山远逐渐被安抚住,可床上的沈摧玉瞧见他们搂抱,气得含糊发出几个音晕死过去。
轮回千万次,他从没见过兰山远会这般安分被他抱着。
浓重的血腥味让问泽遗喘不过气,脸色愈发苍白。
问泽遗瞄了眼床上的沈摧玉,兰山远慌忙挡住他的视线,脱下身上带血的衣服:“走。”
他低着头,像是才知道犯了错。
“现在不让我看也太晚了。”见他神色凝重,问泽遗笑着打趣。
“刚才替我出头的时候,师兄真帅。”
兰山远耳根发红,比起害羞更像着急,顾不得和他扯闲话,不容分说将问泽遗带出房间。
屋外浓烈的药香味扑面而来,问泽遗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反胃感。
“沈摧玉自戕,惊着了副宗主。”
没等满脸诧异的莫且行询问,兰山远面上换上担忧,手还死死抓着问泽遗。
“他闻不得血腥味,我得先带他离开。”
莫且行往屋里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行,我在这看着他。”
沈摧玉脸上被撕裂了个口,身边还落着把小刀。
这种几灵石一把的小刀,显然不是问泽遗和兰山远会用的武器。
而且从斑驳的刀痕来看,造成伤口的人学的下手稳准狠,八成是来自乡野的武功路数,和问泽遗的刀法不匹配。
兰山远和问泽遗没道理害他,真是沈摧玉自己的手笔。
莫且行嫌恶地揉了揉鼻子。
晦气。
“小师叔可有受伤?”青藿捧着药匣,担忧地看向问泽遗,“你身上有好多血。”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问泽遗面色略有转好,看向青藿的表情严肃。
“先回去找你师尊,这些天你们都千万别来药寮。”
沈摧玉失去理智时着重提了谷雁锦的名字,而青藿作为和谷雁锦关系最密切的人,两人都还没从原书中消失。
青藿只有十六岁,不该卷进这种麻烦事里。
“可师尊说,我不能随意离开药寮。”
青藿不解。
问泽遗冷下声:“听话。”
“小师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藿没被他反常的模样吓到,只是轻声问着。
小师叔脾气很好,肯定是遇到了事情,才会突然态度这么坚决。
问泽遗闭了闭眼,压住胃里翻江倒海:“这些天持明宗不会太平,药寮里更是会遇到麻烦事。”
“持明宗的地盘,能有哪里不太平?”
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师尊!”
青藿眼睛一亮,快步跑上前去。
谷雁锦闭着眼,扶门入内。
她走过无数次来药寮的路,哪怕看不见也轻车熟路。
两个药修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唯恐她突然摔着。
青藿赶紧抱住谷雁锦的胳臂:“师尊小心!我扶着您。”
问泽遗诧异:“师姐怎么来了?”
兰山远若有所思。
“来看热闹。”
谷雁锦睁开眼,眼睛毫无焦距。
她准确地看向青藿的方向,伸出手来,摸了摸青藿的头:“先回去,我有事和你师叔师伯说。”
谷雁锦年少时吃过苦,身量一直都不算高。
转眼间十六岁的青藿个头节节拔高,已经快赶上她的身形,导致谷雁锦摸头的动作有些别扭。
“好。”
青藿听话地离开。
“不必跟着我,都去做自己的事。”
谷雁锦支走不放心的药修,朝着兰山远和问泽遗做出个请的动作:“师兄师弟,请随我来。”
余光瞥见关住沈摧玉的房门,她的神色愈发复杂。
谷雁锦语调如常,可问泽遗却从中品出丝异样。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药寮背靠着山,山边则是一片竹林。
漫步在青石堆砌的小道上,一阵风起,带动竹叶簌簌作响。
血腥味逐渐飘散,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扉的草木芬芳。
谷雁锦仰头看着天,清丽的面容带了惆怅。
“今日,我想起了很多事。”
“我死在这过。”
她的声音里,极力压抑着说不清的情绪。
“失血而死。”
失血而死,是谷雁锦在原书之中最后的死法。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问泽遗头皮发麻。
不光是沈摧玉和尘堰,谷雁锦也想起来了之前轮回中的事。
而赐翎和容素他们,或许也能得知部分真相。
他用眼神示意兰山远,兰山远心领神会,翻手给容素和赐翎传去消息。
纸鹤振翅飞远,转瞬间不见踪迹。
谷雁锦脚步越来越慢,直到驻足。
“虽然多数记忆还很模糊,但我确信我是真的死过,死在沈摧玉的手里。”
她记忆中的沈摧玉风光无限,将整个持明宗玩弄股掌之间,利用她的药寮,让兰山远染了药瘾。
而她竟然对此无能为力,还沦落成沈摧玉拿来威胁兰山远的工具。
谷雁锦回头,深深看向两人:“你们比我更早开始提防沈摧玉,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或许师姐的记忆真实发生过,可那都不是现在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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