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纯粹的驭傀秘术,不会如此干净。
就像是,从未存在于人间一般。
“我啊,真想和以前一样,耍赖抱着师父、父亲他们不撒手。”
齐晟的嗓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池州渡的思绪。
他也不知在对着谁说,亦或是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师父那时候拿我开玩笑,说我整日钻研剑法,日后没有姑娘乐意嫁我,也不知何时能看见我成家。”
“轻越成婚的时候,父亲就看着我叹气,说我榆木脑袋不开窍,总让他操心。”
“这回倒是真就让他们说对了。”
“我的确没找着姑娘,不但没找着,还找了个比我榆木脑袋不开窍的。”
他说着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语气就低缓下来。
“起初我想着,若遇到良人,我定不会退缩,好歹有着一身武艺,小心些总能护其平安,母亲是为了生下我走的,那便不要孩子了,因为作为那个孩子来说,我更希望母亲活着,和父亲好好的......”
“我不信命。”
“但是越到后来,越发现不是那样。”
“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先前的那些骄傲、自信碎得干干净净,我没把握能将心上人护好,也害怕我会给他带来不幸。”
“所以就想着,带他来一趟。”
师父给他留下的遗言里说,若有了打算共度一生的人,便带来给他看看。
池州渡是这个人。
但他可以不是池州渡的这个人。
无论对方怎样选择,他知道这一点也就足够了。
“我总觉得,同我一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齐晟眼神温和,语气喃喃,“母亲为了生下我,与父亲天人两隔,师父为了救我死于非命,后来又多了阳一这个傻小子......”
“我常想,若母亲没有生下我多好......他们为我取名‘晟’字,敞亮坦荡,每每看见金灿的阳光,我便不敢不活成那耀眼的模样,但即便如此,我也知晓我配不上这一字,因为我没活成他们期望中的模样,我怕他们失望。”
“平定江湖内乱后,我总游山玩水,并非我当真贪图享乐,告诉父亲要出去闯荡一番,几年也不回一趟家,也并非我不想回去,而是我不能,我害怕看见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
“我害怕见到他们,因为我心中有愧。”
“池州渡,我喜欢安稳,不是潇洒的人,可我更怕有我的地方不会安稳。”
“所以我只敢躲出去,只要江湖还算安稳,我在意之人都平安,我这心里也算是踏实。”
齐晟沉默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那天你说,想要我在你身边。”
他转身望向池州渡。
“马车里有干粮和盘缠,我不会将你的行踪亦或我看见的告诉任何人,就当做我从未出现过,我们不曾相遇过,若有机会再见,也不必将我装进眼中,就如你最初那般自由。”
“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没了我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少了些乐子。”
“......”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齐晟心里缓缓溢出难以言喻的苦涩。
但还是扬起笑容,令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山高水远,总会有能入眼的风景,也总有比我能逗你开心的人……或许你不需要那些就已经足够自在。”
“现在反悔的话就走吧。”
【作者有话说】
小齐:叽里呱啦……你走吧(桑心)小池:?↑
这个,是下节预告,没有开始虐。
小齐想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古董谈恋爱,考虑的多、挣扎属于正常现象,也是比较勇的。
第96章 鸡同鸭讲
荒山野岭。
齐晟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青衣鲜明。
齐晟转过头去,也许是想让对方安心离去。
“走吧。”
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齐晟一愣,转头对上池州渡平静的眼睛。
自己的话似乎没在他心里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齐晟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一个自说自话的孩童,他说的情真意切,回头却撞上长辈平静的目光。
对方好像听不懂,但还是耐下性子等他说完。
“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长辈却在此时朝他伸出手:“跟我走。”
齐晟:“......”
见他不动,池州渡耐心告罄,傀丝瞬间探出,缠绕上齐晟的腰身,猛地将他拉了过来。
齐晟没有设防,一阵眩晕后下意识扶住池州渡的肩膀......肩膀?
他又是一愣,立即垂眼望去。
池州渡单手拖着他的臀。
就像是父亲小时候抱他那样。
他步伐稳健,神情冷淡地以这样的姿态抱着他朝来时的路走去。
齐晟宕机了许久,脸红脖子粗地挣扎起来。
“不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池州渡看着他:“什么?”
那表情正经得让齐晟绝望。
他浑身发热,成熟稳重的气质碎得干干净净,磕磕巴巴道。
“就是,这样......不是,你……不能这样......很奇怪。”
池州渡停下脚步,不解:“你也抱过我。”
齐晟几乎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干的蠢事,脸又红了几分。
“那不一样!”
“为什么?”
齐晟:“我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不一样!”
池州渡沉默了片刻,选择无视他的话,继续朝前走。
“不是,你先放我下来啊。”
缠绕的傀丝紧紧禁锢住他,也不是没有逃脱的办法,但……总不能打起来吧。
齐晟不敢大声叫喊,只能小声又着急地在他耳边道。
池州渡偏了偏头,觉得有些痒,顺手拍了他一下。
“别动。”
他的声音很冷淡。
齐晟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竟然。
拍他的......屁股?
这辈子,就算是小时候,齐晟也没遭遇过这种狼狈。
“……”
他用力按住池州渡的肩膀,缓了缓气息,沉下嗓音。
“我跟你认真说呢。”
池州渡:“不是说完了?”
“我......”齐晟被噎住,无奈道:“我是说完了,那你听进去了吗?”
池州渡没有回答,兀自朝前走。
齐晟安静地扶着他的肩膀,也没有在开口。
忽然,池州渡脚步停顿了一瞬,他目光瞥过垂头不语的齐晟。
许是在放空的缘故,齐晟没有察觉到自己按着别人肩膀的手有些颤抖。
想起他方才数次提及的“害怕”。
池州渡望着不远处的马车,终究还是停下脚步。
“......怕什么?”
他将齐晟放下,垂眼询问。
突然被人松开,齐晟下意识拽住了池州渡的衣袖。
直到对上那双凝视他的眼睛,他才立即撒手错开视线。
齐晟的嗓音像是挫败,又像是懊恼。
“说了你也不懂......”
话是这么说,齐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
“我曾去过一个寺庙,求......姻缘,有人频频阻拦不说,最终还都是下下签。”
齐晟也有些憎恶如今的自己,反倒是什么都认清、坚定后,变得怯懦起来。
他从未对人动心,本以为对一个人好,喜爱一个人,就是一股脑将自己热情送过去,无微不至的照料,给他想要的一切。
没想到真正动心后,却觉得......只能看见对方的好。
而看自己时,曾引以为傲的名声、权利统统淡去,唯有缺点、不好越来越清晰。
这些洞越破越大,就成了他的弱点,成了他怯懦的根源。
以往能乐颠颠捧着送出去的好东西,现在自己低头看看,又觉得不够好,配不上对方,最终又默默藏到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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