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着。”
“......哦。”
他闷闷不乐地蔫在原地。-荒山野岭中。
齐晟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
——亥时,阎王岭见。
这是他在公羊前辈故居中发现的。
阎王岭很大,齐晟这次来也只是碰碰运气。
此地不乏有野兽出没,所以附近村庄内多为猎户人家。
如今距公羊前辈出事也有段时日了,若不幸......齐晟握拳,将字体攥进掌心。
耳畔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齐晟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他的身形快出一道残影,不必加以判断便立即找到发出动静的地方。
齐晟悄无声息地摸到那人身后。
“谁?”
锋利的剑刃闪过寒芒,轻轻架在那人脖子上。
“我我我——”
那人明显受惊,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齐晟将剑又逼近了几分,在“你”字上加了重音。
“你是谁?“
“我......大侠,大侠饶命!我只是来打猎的,方,方才听见有什么动静,我......我还以为是什么野兽,这才......这才......”的确是猎户的打扮,背着的箩筐里还有些草药,和一只野兔,应当是刚上山来。齐晟收了剑。
“小兄弟,得罪了,方才我听见拉弓的声音,难免警惕了些。”
“哎,能理解,能理解。”那人转过头来,连连应声,“这荒山野岭的的确容易出事,前不久村长还捡回去一具尸体,那老人家穿着还算体面,像是被人一刀毙命曝尸荒野,也不知家里人找不着得有多着急。”
“这里的地势复杂,就连我们在此居住了几十年的,偶尔也会迷路,公子若没有旁的事,还是尽早离开吧。”
闻言,齐晟立即追问。
“老人家?”他语速有些快,“可是约莫一两个月前,瞧着已是耄耋之年,一身素白长衫?”
“哎对对对。”那猎户点头,迟疑道,“莫非......”
“哦。”齐晟从怀里取出一袋银两塞了过去,神情露出几分急切,“一点心意,小兄弟先收下。”
“事情是这样,前段日子我家长辈说要外出一段时间,但以往每隔几日便会往家里送信,谁料这次半月都了无音讯,家中人便开始担心,纷纷外出寻找,我听熟人说之前见过我家长辈途径此处,便想来碰碰运气。”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你先别急。”
那猎户立即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安慰道。
“这样,我先带你回村去看看,那老人家是我们村长捡回去的,原本打算下葬,但想着万一有家人来寻,便搁置了。”
“眼见这天渐渐热了,我前不久还听村长说不行先让老人家入土为安,不然总这么摆着也不是个事儿。”
齐晟用力将钱袋按进对方手中。
“无论如何还请小兄弟先收下,这些只是一些心意,若......当真是我家长辈,必有重谢,若不是我家长辈,这人生地不熟的,日后也许还要劳烦小兄弟带带路。”
见推脱不了,那猎户别别扭扭地将钱袋收下了。
“公子真是太客气了,我叫张力,大伙儿都叫我大力,公子随意称呼即可。”
“我姓齐,单名一个焰字。”
“原来是齐公子,幸会幸会......”
阎王岭下坐落着不少村庄。
齐晟进入村庄后,便随手戴上了斗笠。
张力担心他着急,特地抄了近道,匆匆来到村长屋前。
“村长,这位公子来寻家中长辈,我带他来认认是不是之前您带回来的老爷子。”
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村长一骨碌爬起来,眯起眼打量着齐晟。
“哟,这后生长得真俊。”他说着起身,朝一个方向走去,“随我来吧。”
张力看了看压根看不清面容的人,干笑两声,压低嗓音道:“我们村长是看公子身段好,他说话就是这样,别介意。”
他们来到一个屋子前方,村长回过头来,朝张力笑了笑。
“大力,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先去忙吧。”
张力下意识看了齐晟一眼,连忙道:“啊,我还得......”
“没事,大力兄弟能费心带我回来,齐某已经感激不尽了。”齐晟善解人意道,“方才看你往山中赶,应当还有事要做吧。”
“呃,那——”
“行了,这有我看着,能有什么事儿?”
村长朝他摆摆手,“快去吧。”
齐晟朝张力点点头,他这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道。
“行,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还想从怀里取出那个钱袋子还回去,被齐晟一把按住。
“不必客气。”
张力还想再说些什么,见村长朝他瞪眼,这才小声和齐晟到了谢,迅速离开了。
见他走了,村长并未立即开门,而是慢悠悠问。
“小子,你来找的,是位什么人啊?”
齐晟目光掠过他脖子上的刀疤,目光沉了下来。
“您是,萧衡前辈吧。”
传闻中死在几十年前围剿钟啸奎及余孽的那场大乱里。
惊世之才机关大师萧衡。
元泰清的,师父。
他曾在元府中看过画像,萧衡脖子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刀疤。
加上对方的反应着实有些古怪,他便斗胆猜测了一番。
萧衡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哼笑一声。
“你小子记性眼力倒是不错,像你母亲多一些。”
齐晟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看来母亲小时候极为讨人喜欢。”
“那可不,真是便宜了你爹。”萧衡爽朗地笑了两声,“我那傻徒儿可还好?”
“家有贤妻,一儿一女,特别好。”
“那就好。”萧衡眼中闪过些许感慨,紧接着转过头,推开了屋子的门,“你先随我进来吧。”
齐晟步入屋子后便摘下了斗笠。
这间屋子很大,里头放着不少兽皮,萧衡推开里间的门。
“煜儿,出来见客。”煜儿?
齐晟的目光下意识跟了过去,只见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的右手用绷带缠绕着,像是被人齐根切下。
“我本不打算掺和这些事,老头子我也没几年能活了,就想安安生生的。”
萧衡领着二人进了里屋,反手关上了门。
“你也知道,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卷入纷争里,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我将毕生心血传给泰清,一声告别都没有,就趁着大乱干脆死遁了,我这一辈子都怕麻烦,但也真就躲不过麻烦。”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床榻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我年少还是个无名之辈时,遇上了已经意气风发的公羊,这人行踪诡秘,一出现就准没好事,他也不知从何处学的卦术,时不时出现提点两句。”
“后来他隐居了,我们便再未见过。”
“上一次见,是几十年前,众门派清剿缚魂子余孽,我本不愿参与,那么多高手又不缺老子一个,我一个做机关的跟着瞎掺和作甚,谁料这臭老头突然出现给我支招,说什么让我借此隐世,岂不是正好图个清净?”
“我一琢磨,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结果收尾时被缚魂子阴了一把,那帮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险些全军覆没,还得是老子拼死救了大伙一命,我那时就知道这糟老头是摆了我一道,算到有这一劫,正拿我破呢。”
“不过也托他的福,我顺利远离了喧嚣,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名声,就是苦了我徒儿,这傻子以为我真死了,趴在那假货身上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
齐晟见他越说越不对,正想清清嗓子提醒,就听对方语气突然低落下来。
“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料竟然就那么巧合的让我在荒郊野岭,看见了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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