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闪一边去!别挡道!”
“啊!”
“村长!”
重达数吨的脚力将地面踩出巨大的裂纹,强烈的震动将两人震倒在地,跟随在J老板身后的众人四散深入大槐树下,拿出各种工具开始测量。
有几个人走过陆之靳身侧,似乎根本没将这个弱不禁风的青年放在眼里,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他背后的祠堂。
陆之靳转过身,安静地注视着那些人的背影。
“你们想做什么!”
但陆之靳很冷静,守了大槐树一辈子的祝村长却再也无法理智地留在原地,年迈的老者情绪激动地拄着拐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几乎是拼了命地向祠堂追去。
“祠堂——不可以踏进祠堂!”
“就在那里!”
“外乡人!滚出村子!”
而就在同时,忽然从街市的方向涌出一大批青壮年,人人手持铁锹、铲子之类的农具,愤怒咆哮着向J老板的人冲来。
“滚开!”
“我们和你拼了!”
J老板微笑着看向他们,没有一点制止的意思。
“别!不能动手!”
童游微微一愣,只是一瞬就反应过来,面露焦急地大声喊道。
一旦动手了,J老板那边就可以借题发挥——
“村长!大家!别冲动!”
他奋力往前跑,追上村长的一刻伸手想要去拉住那高高举起的拐杖,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直接穿透了祝村长的身影!
“村长!”
童游徒劳地大声喊着,但似乎已经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彻底被激怒的村长挥舞着拐杖,眼看就要重重落下——
“叮铃!”
就在那一刻。
大风忽然从树顶狂啸着拂过,阳光暗去,黑暗没顶,狂风大作中祠堂屋檐下的八角铜铃哗哗作响,一声又一声在半空中荡开。
“叮铃——”
“叮铃——”
“叮——铃!”
大槐树下的一切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祝村长放下拐杖,村民们也放下了武器,而J老板和他带来的人却都趴在地上,仿佛被某种重于千钧的力量踩住背脊,连一根手指都没法抬起。
他们所处的重力力场被改变了。
而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游戏内外,只有一个人。
陆之靳看着眼前这一切,终于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捞过一脸茫然的卷发少年,指间翻出一枚八角铜铃,以某种熟记于心的频率开始晃动。
“叮——铃——”
熟悉的,曾在记忆中流转了千百回的铃声响起,迷雾从大槐树下开始蔓延,逐渐将村民和外乡人全部吞没。
在茫茫雾气间,陆之靳示意卷发少年跟紧自己。
“这里是三十年前的大槐村,我们作为后来时间里的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过去的。”
所以在危机真正发生的时刻,童游无法再触及村长,也不能再与村民们对话。
卷发少年怔了怔,慢慢开口道:“我知道……舅妈和我说过,滨海新天地是她接手BC集团以后的第一个项目。当时有三个神秘的年轻人找到了她,说服她与A集团竞争这个项目。”
“但后来发生了什么,舅妈就没再说了。”
陆之靳笑笑,轻晃指间夹着的铃铛,顺着遥遥传来的回应往前走。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怀念与期待。
“没关系,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叮铃!”
铃声回荡中,浓雾里渐渐出现了很多不同的画面。
开发商代表J老板狼狈不堪地被赶跑。
BC集团在竞标中胜出,以全新的理念拿下了大槐村改造项目,一脸颓废的灰发建筑师和年轻的漂亮阔太王阿姨握手达成合作,两人和村民们围坐在大槐树下,一遍又一遍地讨论着改造方案。
祝村长和灰发建筑师坐在高高的大槐树上,一边看星星一边聊着未来。
热闹的树神庆典上,燃起灯火的街市如同长龙穿过夜色,八角铜铃发出曼妙的声响,村民们在大槐树下载歌载舞,灰发建筑师和一个冰白长发的女孩在众人环绕中拥吻,戴着面具的青年坐在祠堂屋顶,安静地注视着大家。
然后是如火如荼开展的改造工程,村民们在大槐树下与家园告别,一户一户搬迁离开,有的去了周边一幢幢新造好的三层小楼,有的进入了BC集团开设的技能培训学校……
大槐村整体被保留下来,粉墙黛瓦的建筑被加固、维修,围墙上的花窗经过精心雕镂,屋脊上的纹样被逐渐补齐……BC集团用最传统的手艺,不计成本地一点点还原出这座百年村落最美的样貌。
大槐树下,祠堂被列为保护建筑,和飘扬的红丝带一起留下了这片土地世世代代的记忆。
再之后,新的建筑拔地而起,越来越多的人踏上这片土地,大槐树下的滨海新天地成为了全球最著名的商圈。
“这是……滨海新天地的过去……”
童游低声喃喃着,建筑学背景的他比陆之靳看到了更多,那些花费在这片土地上的心血,那些源自于一腔热情的付出与坚持。
最终得到了回报。
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但是大槐树……又是怎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雾气深处传来如同回应般的铃铛声,陆之靳拉过童游,带着卷发少年往更深处走。
他们看到了后来发生的事。
那是一些模糊而破碎的片段。
村民们的生活进入正轨,村长留守在祠堂,每一年树神节庆典照常举办,只是少了那三个年轻人的身影,也不再像曾经那般规模盛大。
再后来,直到七年前。
大槐树深处忽然传来痛苦的泣鸣,祠堂里点亮的三盏长明灯齐齐熄灭,那一座被供奉在正中的八角铜铃嗡鸣不停,轰然破碎。
在村民们日复一日的祈祷下,屋檐下的八角铜铃却从此再未响起。
接着又过去四年。
浓雾自大槐树下无声无息升起,祠堂所在的区域被标记为重度污染,自此被划为禁区。
祝村长已经老迈得几乎走不动路,他拄着拐杖,和聚集在禁区外的村民们一一告别,独自走入迷雾深处。
长明灯在祠堂内被点亮又熄灭,再被点亮……有人执拗地等待着奇迹发生。
然后是一个又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村民与家人告别,系着象征期盼与祝福的红色丝带,像曾经的村长那样不回头地踏入迷雾。
陆之靳沉默地看着这些破碎的片段,灰绿色眼睛里难得露出柔软的情绪,一种名为希望的种子似乎终于在长久的沉寂后挣扎着破土,摇曳着冒出碧绿嫩芽。
“呜呜……村长……大家……”
而童游已经在一旁哭得眼睛通红。
下一刻,浓雾中显露出一座荒芜死寂,孤独颓败的祠堂。
夺目的红色丝带在大槐树下飘扬。
“祠堂?小陆哥,我们又到了大槐树下!”
卷发少年精神一振,用袖子一抹眼泪拔腿就往祠堂里跑,下一秒凌厉的劲风贴着鼻尖落下,陆之靳眼明手快提着少年的衣领拉到自己身后,看向从阴影中走出的怪物。
一个白发苍苍,神情僵硬的老人面无表情注视着他们,收回朝童游脑袋砸去的拐杖,在他身后,无数行动迟缓的村民从大槐树的阴影中走出,拿着手中的铁锹和铲子,将两人包围。
“这是祝村长和村民们。”陆之靳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带着童游避过毫不留情落下的攻击,有些无奈,“大槐树下是重度污染副本,他们都已经被转化成了怪物。”
童游“啊”了一声,有些焦急:“那怎么办?”
“唔,凉拌?”
明明正在被围攻却不能还手,陆之靳却很放松,那种自进入迷雾后就开始紧绷的状态自然而然解除,又恢复成了平常懒懒散散不着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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