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床,那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给了他们生命回档的权利,那又如何?
这根本不是慈悲的赠与,而是恶意的玩弄、无情的嘲讽!
蒋书阅恶心极了,这一刻他恨不得把这张桌子都推到一边去,根本不想再奉陪——
陆重年忽然走上前,凝眸看向这张桌面。
“蒋书阅,再拿一瓶墨水过来!”
蒋书阅怔住:“……什么?”
他顺着陆重年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一惊。
这下二话不说,他飞快地从地上捡起几瓶刚才被他和洪漾挪了下去的墨水,手忙脚乱将瓶盖拧开,把五颜六色的彩墨都倒了下去。
苗乡走上前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彩墨全部被倾撒在了右半张桌面上,肆意地在平面上流淌。
灯光之下,他们看到……“张华威”三个深色字体竟逐渐从墨水下方浮现了出来,就像是墨水汇进了刻痕的凹陷里。
苗乡吃惊地捂住了嘴。
——这就是他们在那个白色空间里留下的刻字?!
用这种方法能让这些刻痕显现出来?这简直是阴差阳错之下的收获!
蒋书阅也很不敢置信,他难得发一次脾气,竟然……
他恍恍惚惚伸出手,在桌面上摸了一把。
他依旧没有摸到刻痕,整张桌面依旧是平整的,但刻痕确实就这么通过彩墨浮现出来了……
陆重年绕进来,从地上又捡起几瓶彩墨,将墨水全部倒在了桌子下方。
苗乡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倒在这里?”
新莲宾馆组玩家的刻痕不是在桌面左边吗?
蒋书阅此时已经重新聚精会神起来:“宾馆组玩家的刻痕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桌面下边,你不好奇这里会不会有东西吗?毕竟我们组的人当时有没有刻下什么东西还是个未知数。”
苗乡明白了。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脏全都急促地跳动着。
能不能找到“桌子”在这个副本里承载的线索,就看这一刻了……
紫、绿、粉、红,各色墨水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接近于黑的深色。
这股深色液体在桌面上自动地流淌开去,它分成了几股细流,有生命力一般,像是在寻找属于它的栖息之地。
三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它。
它的分支不断流淌,流淌……忽然,其中一道细流往旁边一歪。
它汇入到了一道凹痕里。
它顺着这道凹痕不断往前填充,逐渐地,形成了一个图案——【←】
三人定住。
蒋书阅拧起眉头:“一个箭头?”
陆重年思索一秒,对他们说:“带上其他的彩墨,去其他三张桌子那儿看看!”
他们立马行动。
通过同样的方法,他们在洪漾的桌面上找到了一个【↑】,在苗乡的桌面上找到了一个【←】,在陆重年的桌面上找到了一个【↑】。
“这是在指引我们去找怪物发生器吗?”苗乡刚激动起来,瞬间又陷入困惑,“可这些箭头要怎么排列顺序?走多少米拐弯桌子上也没写,起始点又在哪里?我们要从哪里出发??”
蒋书阅凝神思索道:“排列顺序有可能是按照我们摊位号的先后顺序来的!洪漾是YS0015,你是YS0020,我是YS0029,陆重年是YS0035!”
也就是说,箭头顺序可能是↑←←↑。
每个箭头代表几百米路,要从哪里开始出发,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但是——
陆重年再次起身,跑到了老杨的那张空桌边!
陆重年拧开剩下几瓶墨水的瓶盖,将液体统统倒在了整张桌子的中央!
这些墨汁迅速开始流淌,数道细流向四面八方而去。
很快,流往桌面左下方的墨水最先汇入到一道看不见的凹痕里。
它飞快地填充着凹痕,凹痕延展开复杂的支路,不断往前、往前,像一朵花,花瓣一层又一层地绽开,直到一副精美的图案彻底展现在他们面前——
三个人怔在了那里。
这是一幅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
这竟是一朵向日葵。
“……怎么会是向日葵?”蒋书阅的语气不可思议。
他以为会是什么文字讯息,再不济应该也是又一个箭头吧,怎么会是一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向日葵?
然而墨水已经淌完了整张桌面,他们唯一能看到的刻痕就只有这朵花,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陆重年盯着桌面,过了几秒,他抬起头说:“夜市街的线索可能就到此为止了,我认为我们可以暂且把老杨这张桌子当做这段路的起点,至于向日葵到底代表了什么,可能要等我们出去了才能知道。”
苗乡紧张地问:“那我们现在要出去吗?”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垃圾街的玩家应该也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就在这时,蒋书阅的手臂上浮现出一行字。
【快传送我!宾馆组】
*
几分钟前,新莲宾馆。
回到二楼之后,闫少闻和郁宁在走廊中间停下。
他们的前后左右依旧是那四个大门紧闭的房间,然而他们的选择,只剩下了201和203。
闫少闻眸光一转,启唇道:“201归你?”
这小卷毛进203好几次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差不多也该放弃了吧。
却没想到,郁宁抿紧唇,摇了摇头。
闫少闻挑高眉梢:“你确定?”
郁宁点点头,然后指了指203,看向闫少闻,意思是——那我进去了。
纤瘦的男生毫不犹豫地走向这个房间,打开了门。
闫少闻双手插进裤兜里,若有所思地看着郁宁的背影消失在闭合的门后。
他脚步一转,走向对面的201。
无所谓,就祈祷那家伙能顺利出来吧。
他在感应器前刷下201的房卡,推开这扇门,黑洞洞的房间迎向他,他信步走入。
通关之后,尽快跟陆重年他们会和。
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
咔哒一声,门自动在身后关上。
郁宁按下墙壁上的灯光开关,整个房间亮堂起来。
世界是无声的,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节奏。
一下,一下,已经悄无声息地加速了。
视野之中,整个房间的大部分陈列与其他房间没有区别,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床对面多出了一个木头柜子。
那个熟悉的木头柜子。
那个曾经陪伴了他十多年,陪伴了她十多年的木头柜子。
柜子上摆着一个鹅颈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支白色百合,百合正绽放到最好的时候,花瓣微卷打开,舒展地拥抱着世界。
郁宁的喉结滚动了下。
他还记着时间,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磨蹭。
他快步走向床头柜,将里头的头晕片拿出来,攥在手中。
尽管目前为止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三人,都还没有成功用上这种药片的时候,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将药瓶拿在手里。
郁宁钻到床底下趴好,随后就开始静静等待幽灵的出现。
——没错,203房间里,也有幽灵。
是和202房间不同的幽灵。
床下的暗影包裹着郁宁,因为忐忑与紧张,他的手心渗出了汗。
他直勾勾盯着床外。
一分一秒过去,狭窄的视野中,柜子寂静无声,静默地立在原地,像是在陪伴他,一同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然后,她出现了。
郁宁看到了一双脚。
那双脚穿着一双深色的棉拖鞋,手缝的棉拖鞋——不说的话很难令人发现,因为它缝制得太过精美,就和商店里摆出来售卖的商品一般。
然而她的手艺一直都这么精湛,从小到大,她为郁宁缝了无数双鞋子,无数双手套,还有围巾和棉线帽。
还没到冬天,可她总是早早地就穿上了最厚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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