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长得这么丑?
心底嘀咕,但防备没有丝毫减少,他眯起眼睛望着对方,脑海中浮现出对方的身份,随后缓缓将桃木剑从背包内抽出来,颇为肯定地问:“韩裕的师父?”
他脑子转得快。
眼下这种情况,刻意将他堵在机场的人,无非就两类。
一类是因为和池白的恩怨而想找池白身边人麻烦的赵平。
但赵平刚被路罡教训过,阿秋在飞机收到了路罡发来的邮件,看到了赵平被揍的照片,那好不容易装回去的八颗牙再度断裂,整整齐齐摆在他的脸边上,旁边还有路罡嚣张的笑脸。而且据说赵平已经被天师联盟紧急叫回,此刻估计麻烦缠身,压根没心情也没能力没时间来找他麻烦。
所以就剩下另外一类——
那个藏在华清门阴暗角落里,将长鹤师叔伤了的洮秭观渣滓。
原来如此。
他说为什么师叔们排查了许久也找不到它的踪影,没想到是他们的思维被禁锢住了。天通说韩裕的师父混入了华清门,他们便下意识觉得对方可能伪造了身份,或者取代了谁。却从未想过,韩裕的师父极有可能不是人。
只是……按理说一只恶鬼,还是一只气场如此强大、光是浑身鬼气就能引起动乱的恶鬼藏在华清门,师叔们肯定是会察觉到的才对。
阿秋的心底有疑惑缓缓浮起。
而蓟沽单只眼睛注视着面前这个年纪尚轻的后辈,深渊巨口缓缓扯出向上的弧度,它夸赞道:“你还不算太笨。”
阿秋在它说话的时候,身体不停地往后撤。
他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实则全在蓟沽的视线范围内。
蓟沽看向阿秋的目光宛若在看一只愚蠢的蝼蚁,明明在巨象面前毫无胜算,却还是不知所谓的垂死挣扎。它抬起宛若树桩一般粗壮的臂膀,尖锐的手指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锐利的锋芒,那锋芒划过阿秋的眼眸,眨眼间逼近,惊得他猛然往边上一跃。
指甲擦过他的脸,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的脸颊因为刺疼而不自觉的收缩皱紧,手指擦过伤口,他垂眸盯着指尖上沾染的血水,舔了舔嘴唇。
好强。
不愧是能让长鹤师叔昏迷到现在的存在。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手头上应该还握着一手咒术,或许还有其他令人心惊胆战的能力。
总归不是他能对付的。
但,不战就退缩可不是他的性格。
他冲蓟沽咧了咧嘴,拎着桃木剑纵身一跃,奔到蓟沽的身前,双手执剑狠狠用力往下一劈。开过光的法器凝聚成耀眼的金芒,宛若黎明即将破开黑夜。但令人无奈的是,这缕黎明的光显然还不够亮,剑芒劈下时,蓟沽连躲都没有躲一下。
手臂扬起,巨大的手掌几乎将剑芒全部拢住,随后五指收紧用力,啪得一声,那剑芒便宛若玻璃一般,被生生捏碎。
一同碎掉的还有桃木剑。
阿秋看着只剩下剑柄的桃木剑,心里暗暗咬牙。
就这段时间,因着牵扯上洮秭观的各种破事儿,他们的桃木剑都不知道断了多少了,每次去三爷的店里屁股都要被狠狠踹上一脚,说他们浪费。
池白当时不服气地说了句:“那三爷你搞一批质量好的来嘛,质量好了就不会断了。”
结果差点被三爷丢出去。
此时此刻,阿秋只想告诉池白,就算质量再好的桃木剑遇上洮秭观这群疯狗,也没用。
他索性将桃木剑剑柄往地上一扔,继而从背包内掏出一沓的符纸。
阿秋自幼便在符箓咒术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他所画的符纸比起几个师叔的都差不到哪里去。数张明黄纸缯从他指尖飞出去,宛若囚笼将蓟沽困在正中心。但对于从身侧传来的金色耀眼光芒,蓟沽却只是冷冷扯了扯唇角,血盆大口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雕虫小技。”
轰!
它浑身的鬼气暴涨,浓郁的黑像墨水一样扩散,竟然在短暂时间内将那金芒逐渐掩盖,再慢慢吞噬,等到最后一缕光芒也消失,那些撒出去的符纸便如灼烧过的灰烬一般,洋洋洒洒落至地面,甚至有一部分被风吹到了阿秋的脸上。
阿秋:“……”
法器失效,符纸也失效。
这韩裕的师父果真不好对付。
沉吟间,蓟沽再次抬手,几道黑色的、裹挟着浓浓杀戮气息的冷芒分别从四面八方而来,阿秋感觉到左侧有危险逼近,毫不犹豫地往右侧一闪,但闪过去的瞬间,右侧的冷芒便直直逼了过来,他于仓皇之中躲闪不及,那冷芒轻易掠过他半张脸上的面具。
只听咔啦一声,等到阿秋撑着身子于路灯杆前站定,他那纯白面具上突然出现一道裂痕。
紧接着,半片面具突兀地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黑芒击碎面具,在他脸上再次留下一道血痕。
他抬手揭下剩余的半片面具,再抬头时露出了半张可怖的鬼面。
阿秋原本的长相偏清秀,但那黑纹密布仿佛勾勒出一只恶鬼眼眸的半张鬼脸却生生将他的气质转到了另外的极端。
他对蓟沽道:“那没办法了,只能拼一拼了。”
阿秋闭上眼睛,口中无声低喃着什么,几秒种后,他的半张鬼脸率先睁一只眼睛,紧接着脸上的黑色纹路开始浮起黑芒,这些黑芒逐渐变得浓郁并且交错在一块,彻底将阿秋的身影笼罩。
没一会儿,一道诡异古怪又带着几分癫狂的大笑从黑雾中响起。
巨型鬼影缓缓舒张自己的身体,它宛若一座巨山,缓缓出现在阿秋的身后,一双猩红的眼直勾勾盯上了面前的蓟沽。
明明眼神直白充满恶意,但蓟沽的表情却出人意料。
它没有感到恐惧、不安,反而面露惊喜。那种热切的眼神回望阿秋身后的恶鬼,宛若在看什么极其珍贵的宝贝一样。
半晌,它突然哈哈笑起来:“果然,华清门不愧是华清门,小子,你那古籍上有人鬼共生的咒术,应当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咒术吧?我给你个机会,你将那古籍给我,我留你一条命,毕竟你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不过——你得加入我们洮秭观。”
果然是想要他的古籍。
了然的心绪刚刚在心底浮起,阿秋听到后半句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黑雾之中他的鬼面恐怖,一只眼睛深黑,一只眼睛猩红,扯了扯唇道:“老家伙,你想的倒是挺美的。”
不止想要他的古籍,竟还要他叛变?
要不要脸?
喁稀団8
“旬前辈,杀了它!”
段旬虽然在最初并不是自愿与阿秋共生的,但一人一鬼共同生活了近十五年,怎么也处出点感情来了。尤其是阿秋这小子也很乖觉,为人处世做得相当好,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会特地叫上他。
甚至于每年他的忌日,阿秋都会特地送上一份礼。
因此,在听到这‘吩咐’时,段旬没有丝毫犹豫。
浑身的鬼气暴涨,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再现身已然和蓟沽纠缠在一块。两道同样凶狠的鬼影撞在一起,鬼气好似凝聚成实质一般砰砰砰地疯狂碰撞,迸发出一阵阵的可怕气息,将周围的树丛草木尽数掀飞,就连阿秋身旁的电线杆都没能幸免于难。
蓟沽抬手接下段旬的强悍一击,他庞大的身体后退两步,甩了甩手,单只眼眸眯起,缓缓开口:“你何必跟我打,被困在人类的身体内的感觉应该不怎么样吧?我可听说了,当年你是强行被推入这小子的身体里的,因为这小子要死了,华清门那群道貌岸然的鼠辈没有办法,只能利用你来救他。”
充满蛊惑的声音宛若恶魔的低语,在段旬的耳中响起。
“不如你归顺于我,等我拿到了这小子手里的古籍,我就将你从这小子的身体里剖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那蛊惑靠近段旬便如被斩断根茎的花草,没有了丝毫生气,他笑起来,反问,“你把我当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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