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体活动的同时,他又感到一丝异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连体衣,像科幻片里那些未来人类穿的紧身衣,材质不详,边边角角都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却像是没穿一样,一点触感都没有。
这次连服装都给他们换了,那他的脸还是他的吗?
他伸手摸了摸,觉得好像没怎么变,初步断定皮囊应该还是自己的。
他甩了甩头,强自镇定,然后发现了地面上的小地灯,埋在地里,连成一排一排的灯线,随着“树”的律动忽明忽暗,像在一同呼吸。
两条灯线中间形成一条路,一头通往“树”所在的方向,另一头消失在远方。
这时他想起玉求瑕说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要去的目的地一般都在一眼能看到的标志性建筑上,而在他现在所处的境地里,是人都会注意到的就是这些“树”吧。
他沿着灯带往前走,走向了离他最近的那棵“树”,发现灯带正是连接到了“树”的根部,围着树根画了一个圈为止。
而此时,那棵“树”下还有个东西。
乍一看像是人,但有一个双髻鲨般横着的脑袋,肩膀也以人类完全达不到的角度耷拉着,比上个世界的“怪物”的形象更为恐怖瘆人。
方思弄心里“咯噔”一声,立即感觉血液在血管里喷张,瞬间就把四肢都冲麻了。他想跑,双脚却牢牢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东西的动作。
它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支注射器一样的东西,形状像一支超大号的针管,至少有冲锋枪那么大,扎进了树根处。
方思弄这才发现,那棵“树”的根部有很多金属接口,再次确定了那一定不是生物,而是某种造物。
接着,那横着脑袋的东西忽然软软跪了下去,片刻后,又仰起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呻/吟。
它的声音当然很怪,是方思弄从未听过的生物的声音,更像某些电子设备的故障音,但在这种声音中他依然听出了几分饥渴难耐、缠绵悱恻的色彩,就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了。
而就是在这一声呻/吟响起后,方思弄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清醒过来,重新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忙不迭地转身跑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要去那棵树那里集合吧。那东西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他做不到。
他一边跑,脑海里一边划过这些“树”的排布方式,然后构建出一片地形图——如果每一棵“树”的树根都连着这样一条灯路的话……那它们也许会汇聚到一个中心。
也许那个中心才是目的地。
他猜对了。
跑着跑着他意识到人是在走下坡路,等看到几十条灯带汇聚的中心点上的那座圆形建筑时,他确定了目标,但同时也觉得不对劲——至少以他熟悉的物理规则来看,从他“睁眼”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可以看到这个建筑的,但他当时却只看到了平地和“树”。
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视觉悖论技术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了那个建筑。
与上个世界的筒子楼相比,这个世界显然有更超前的时代背景,那建筑整个是一只浑圆的半球体扣在地上,没有窗户也没有应急出口,显得非常科幻。
出入口应该只有一个,因为所有的灯带都汇集到了那一点。从上方看去,就像一个蛋吐出了一堆丝,然后每根丝的尽头连着一颗“树”。
他跟着“灯路”走,确实找到了入口。
并在入口外侧见到了玉求瑕。
玉求瑕也穿着那身白色的科幻连体衣,身躯的每一处转折和线条都纤毫毕现。没有人比方思弄更了解玉求瑕那属实称不上健康的作息和饮食习惯,晨昏颠倒、酩酊大醉是常事,健身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
但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玉求瑕对自己的身体那么不好,可他的身体还是倔强地、自顾自地、匪夷所思地美丽着,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诱人,芝兰玉树,骨肉匀亭。
他站在那里,那里就像一幅电影场景,方思弄甚至瞬间想好了要用什么光圈什么景深什么动态范围来记录下这个画面,可惜的是他现在没有设备,只有一双眼睛。
玉求瑕也看到了他,原本靠在“蛋壳”上的身体站直了,目光直白地落在他身上。
他快步走过去,站到玉求瑕面前。
玉求瑕微微歪头,又看了他一会儿,道:“这么害怕?”
方思弄一愣:“什么?”
玉求瑕却没有回答他,片刻后他意识到,他大概看起来很糟糕。
他扯开话题:“我们为什么没掉在一起?”
“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玉求瑕轻描淡写道,“理论上来说我们也有可能直接掉进某些个死刑犯的身体里,睁开眼睛正跪在绞刑架前。”
方思弄面色一凝:“不要这么说。”
看他变色似乎是玉求瑕的一大乐事,玉求瑕轻快地笑了一声,然后在方思弄有点生气地问出“我们还在等什——”时忽然伸手一捞,将方思弄捞进怀里,并微微偏转身子,将他挡在了侧后方。
在视角的剧烈晃动间方思弄脑海里划过了一百部电视剧里男主角揽着女主角躲开汽车的画面,没办法,这种场景太泛滥了,业内人士怎么也逃不掉。
在影视剧里看到这种桥段只觉得可笑,但事实是在贴到玉求瑕胸口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一下子就飙到了一百八。
然后他透过玉求瑕的肩膀和脖子的夹角看到了一整排列队走过的“横着脑袋的东西”。
它们很高,这样看着少说有三米,外形依然那么恶心可怖,但队列整齐、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俩,走入“巨蛋”。
队列很长,没能一下子进完,而在这么近距离看它们,恐怖感比刚刚更甚。方思弄和玉求瑕都没动,就站在门边对这队奇怪的生物行注目礼。
也许只有玉求瑕在行注目礼,方思弄行了一半就把脸埋回了玉求瑕的颈间。
然后小心地、轻微地吸了一口气。
他刚刚其实就已经被玉求瑕的气味包裹了,还是他熟悉的味道加上一丝“圣域”的香味,但这个蓄意的吸气,却吸得他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种被一个人遗落在异世界的恐惧,在见到玉求瑕的那一刻就平息了,而现在,脸陷在玉求瑕温热颈窝里的现在,一股委屈跟着升了起来。
他好想告诉玉求瑕,他刚刚真的很害怕。
常听人提起幽闭恐惧症,他觉得他可能有与之相反的,宽广恐惧症——他不清楚有没有这种病,他自己编的名字,当然也没有确诊。
在那种空旷的环境里,他会感到非常剧烈的恐慌,好像世界之大却空空茫茫,他孤身一人是断线的风筝,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他刚刚一路跑来已经开始出现过呼吸的症状,要不是及时看到了玉求瑕,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他可以说吗?玉求瑕愿意听吗?
但软弱只是一瞬间,他迅速清醒过来。
说不出来的。也许热恋的时候可以,到分手前两年都说不出来了,何况现在。
然后他艰难却强硬地,将自己从玉求瑕身上拔了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那群生物已经全部进去了。
他一退,玉求瑕揽在他后腰上的手便放开了,视线一触,他感觉玉求瑕的目光似在闪烁,但很快移开。
“终于过来了,还不算太笨。”
方思弄顺着玉求瑕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正在向这边招手并狂奔的蒲天白,和后面的花田笑,再后面似乎还跟了一个人。
第33章 掘墓人02
“方哥!玉哥!我们捡到个小孩儿!”
蒲天白一路跑到他们面前, 表情夹杂着一半忧愁一半雀跃。
方思弄一皱眉:“这世界能进小孩?”
“当然,它又不遵守人类的法律。”玉求瑕瞄了蒲天白一眼,“你们带进来的?”
蒲天白连连摆手:“不是, 是进来之后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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