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黑暗与死寂,饶是以锻丹境修士的目力与神识,竟也难以穿透这浓得化不开的幽暗。
神识探出仿佛泥牛入海, 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压制吞噬。
所幸沈黎修炼月华凝神诀时日不短, 神识强度远超同阶, 全力运转之下, 双眸中泛起一层淡淡的,几不可察的银色微光,这才勉强看清殿内的大致轮廓。
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大殿, 穹顶高耸, 隐没在黑暗中。
四周墙壁旁立着许多空空如也的玉石架子,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灰, 显然曾经存放的物品,应该是材料,早已被人取走或随着岁月湮灭。
大殿中央, 地面铭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聚灵法阵,虽然灵光黯淡,但依旧能感受到其残留的磅礴力量。
法阵中央, 赫然矗立着一尊足有丈许高的巨大三足青铜鼎。
鼎身古朴厚重, 布满了繁复神秘的鸟兽虫鱼与日月星辰纹路, 透着一股苍凉久远的气息。
鼎腹之下,并非空空如也,而是静静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呈现出奇异金属光泽的火焰。
这火焰不像寻常火焰那般跳跃升腾,反而如同液态的熔金, 缓缓流淌沉浮,散发着一种极致的锋锐与灼热之气,仿佛能焚灭万物, 又能斩断一切。
它所过之处的空间都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异火!果然是异火!”沈黎低呼一声,兴奋地说道,“还是金属性的异火!”
他丹田内的青玉焰躁动得更加厉害,传递出既渴望又畏惧的复杂情绪。
顾渊渟的目光也落在那团金属火焰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金熔流炎?不对,气息更古老……似乎是某种未知的金属性异火。”
他随即看向那尊巨鼎,神色凝重起来,“此鼎能承载此等异火漫长岁月而不毁,绝非寻常法宝。其上禁制……很强。”
正如他所言,那青铜巨鼎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隐晦却无比强大的禁制光晕,与地面整个聚灵法阵连为一体,使得巨鼎仿佛扎根于此,难以撼动分毫。
寻常储物物品的收取之力,根本无法突破这层禁制。
“试试看!”沈黎抬手打出一道灵力,试图包裹那尊巨鼎。
毕竟在原地待着纯粹浪费时间,总要试试手段。
“嗡!”
就在灵力触及鼎身的刹那,巨鼎猛地一震,其上铭刻的鸟兽虫鱼仿佛活了过来般,发出一声低沉浩大的嗡鸣。
一股恐怖的反震之力轰然爆发,如同怒海狂涛般向两人席卷而来。
顾渊渟眼神一凛,瞬间挡在沈黎身前,双手掐诀,一面厚重凝实的乌光盾牌瞬间凝聚而成。
“轰!!”
反震之力狠狠撞在乌光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顾渊渟身形微微一晃,盾牌上乌光剧烈闪烁,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而那反震之力竟还未完全消散,继续冲击而来。
沈黎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地祭出沧浪剑,水蓝色剑光化作一道屏障,叠加在乌光盾之后。
“嘭!”
两人合力,才堪堪将这股反震之力彻底抵消。
“好强的禁制!”沈黎心有余悸。
这还仅仅是试探性的触发反击,若是强行收取,不知会引发何等恐怖的反噬。
“此鼎与地脉、大阵乃至那异火已连为一体,蛮力难以收取。”顾渊渟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的聚灵法阵和鼎身的符文,“需找到禁制枢纽或将其与地脉的联系暂时切断。”
就在这时,那团金属异火似乎被方才的动静所激惹,猛地一涨,分化出数道熔金般的流火,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毒蛇,悄无声息地朝两人激射而来。
流火过处,空气被灼烧出嗤嗤的白烟,恐怖的高温瞬间降临。
“小心!”顾渊渟低喝,袖中飞出一道闪烁着星光的纱绫法宝,如同星河倒卷,试图束缚那些流火。
然而那金属流锋锐无比,竟轻易地撕裂了星光纱绫的封锁,速度不减反增。
沈黎反应极快,青玉焰透体而出,在身前布下一片青碧色的火墙。
然而属性相克,青玉焰偏向木生,面对这极致锋锐的金属异火,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火墙被迅速侵蚀消融。
沈黎当即心惊,这样一来,他的木系剑术和术法估计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水火相济!”
沈黎急中生智,沧浪剑掀起滔天水浪,与青玉焰交织在一起,水火之力本该冲突,但在沈黎精妙的操控下,竟暂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接化作一道青蓝交织的漩涡,堪堪挡住了熔金流火的冲击,发出剧烈的“滋滋”声,水汽疯狂蒸腾。
顾渊渟趁机出手,并指如剑,一道极其凝练的乌光再次点出,并非攻向异火,而是精准地击打在巨鼎与地面阵法连接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叮!叮!叮!”
如同打铁般的清脆声响接连响起,那几个节点处的灵光骤然一暗。
就在这一瞬间,巨鼎与地脉的联系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滞涩。
笼罩鼎身的禁制光晕也随之波动了一下。
“师弟,快!”顾渊渟喝道。
沈黎福至心灵,毫不犹豫地将全部神识与灵力涌向那尊巨鼎,同时催动丹田内的青玉焰,并非攻击,而是尝试着去沟通安抚那团狂暴的金属异火。
收取此鼎的关键,或许不仅在于破除禁制,更在于能否得到这异火的认可。
青玉焰品阶不凡,虽属性略被克制,但其蕴含的灵性却仿佛一种高等阶的示好。
那团金属异火猛地一滞,狂暴的攻势微微一顿,流露出一丝疑惑与审视的意味。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刹那间隙,沈黎的神识终于穿透了那层波动的禁制,触碰到了巨鼎的核心。
他感觉到此鼎传来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抗拒之意,仿佛沉睡了万年的器灵即将苏醒。
“给我收!”
沈黎咬紧牙关,不顾神识的刺痛,将青元真经修炼出的平和醇厚的青元灵力疯狂注入鼎中,同时以神识不断传递出友善意念。
顾渊渟也持续攻击着阵法节点,为沈黎争取那宝贵的时间。
那团金属异火在青玉焰的环绕与沈黎灵力的浸润下,终于不再攻击,而是缓缓沉浮,似乎在犹豫。
终于,巨鼎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仿佛解脱般的轻鸣,鼎身光华尽数内敛,那层强大的禁制骤然消散。
与此同时,那团金属异火也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入鼎中,安静地沉于鼎底。
沈黎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青色灵力一卷。
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
那尊丈许高的巨鼎瞬间缩小,化作一道青光,没入沈黎的储物戒中。
成功了!
沈黎长舒一口气,额角已布满细密的汗珠,神识与灵力皆是消耗巨大,脸色微微发白。
因这一瞬的力竭,一直维持着的隐元诀竟难以继续,悄然散去,露出了他那被刻意遮掩的真容。
只见他原本莹润的脸颊此刻失了血色,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如同上好的白玉,此时染上了一抹淡淡倦意。
几缕墨发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角与腮边,更衬得肌肤胜雪,脆弱易碎。
那双总是灵动的杏眸因疲惫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眼尾微微泛红,长睫轻颤间,流露出一种不堪风雨的柔弱。
他唇色也淡了几分,原本惊心动魄的漂亮容颜,此刻在力竭与苍白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平日的灵动狡黠,多了几分令人心尖发紧,恨不得将他立刻护入怀中仔细呵护的脆弱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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