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乡村笔仙(100)
“魔尊霜生和我过去也有过几面之缘,要说龙绍这次的‘叛逃’没有他的属意,我是不信的。”公仪林长臂一伸,做了个拥抱天空的姿势,“要说最大的赢家应该是霜生才对,魔族内两派长老争斗已久,一派更是对魔尊之位虎视眈眈,这次借着龙绍的手他可以名正言顺除去不少阻碍者。”
“可怜那同他敌对的一方现在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想着除去龙绍,砍断霜生的左膀右臂,想必很快他们就会为自己的狂傲付出代价。”
一口气不间断说完,公仪林冲着清河眯眯眼,“是不是觉得我分析的头头是道,而阳光下的我是不是宛如天神?”
宛如天神?
第一次听到人用这四个字称赞自己,饶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改色的清河,今次也不由嘴角一抽。
“都说年少轻狂,你看魔族那些老家伙,一个个上了年纪,脾气还不好,学着年轻人玩什么篡位,现在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瞧着他嘚瑟的样子,清河冷静道:“比起龙绍,你更应该先担心一下自身的安危。”
公仪林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又像是一滩烂泥平躺在巨石光滑的表面,清河都有几分佩服他的本事,在如此光滑的岩面上,竟能做到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滑下去的征兆,只见公仪林轻起薄唇,“不是还有你?”
忽略他格外贱的语气,这句话听上去还是有几分暖心效果的。
“再过两日,便是炼器师大比的决赛,事情会划下一个终结。”遥望天空浮动的白云,公仪林微微偏过头,伸手拽了拽清河的长袍,“你猜,会死多少人?”
“别人不清楚,但你……”清河看着他,认真道:“有我在,你会活很久。”
公仪林笑容一僵,“你真会说话。”
偷得浮生半日闲,吹着微风,公仪林歇了要修炼的心思,决定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静谧,他的天赋可谓是万中无一,即便是在妖孽辈出的师门,都是数一数二的,公仪林的师父摘星老人曾对友人言‘此子天赋可与我另一位不肖弟子媲美。’
摘星老人口中的‘不肖子’指的便是公仪林的大师兄,而这句话一出,足以对公仪林的天资做出最大的肯定。
但在修为上,公仪林和他最为敬佩的大师兄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原因就在于他的‘懈怠’,平日里修行完全是顺其自然,每日定时定点完成一点,多了的绝对不会再涉及。
相反,公仪林其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一些‘旁门左道’上,比如说坑蒙拐骗各种珍贵法器,研究奇门遁甲,星辰卦数,人力有穷,旁人专精一道都恨时间不够,而他,涉及上百种,可谓是缓慢前进,有些门道上修炼速度堪比乌龟。
此时,这位天资卓越却不求上进的顽固子弟躺在巨石上,舌尖舔了舔嘴角,眼睛因为方才直面阳光湿漉漉的,模样格外诱人,“我饿了。”
清河心中‘咯噔’一声,妖精!
“桂花糕,豌豆黄,藕饼……”一连串不停歇报出一堆小吃的名字,按理说修行到了公仪林这个境界,就算十天半个月的不吃东西也无所谓,偏偏他好吃甜食,让他不吃东西,等于要了他半条命。
清河揉了揉眉心,侧过头不去看公仪林此时勾人的样子,有种人天生有着摄人心魂的本事,偏偏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在长门,你可以随意找到一家炼器铺,甚至闭着眼走几步停下就是一家店铺,但卖吃食的地方,几乎是绝迹。
这也可以理解,修士中很少有人注重口舌之欲,普通灵果虽然提供不了多少灵气,但有生于无,至于普通吃食,没有人会关注,偶尔情绪来了,缅怀一下红尘日子,才会吃上那么一两口。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清河还是耐心地一处处寻找,甚至派出安插在长门的探子,长门汇集天下特色,运气好了,说不定能碰上。
他耳力极佳,路过一些店铺门口,还能听见里面人谈论这件炼器师大比,没有遵循往年规则,反倒一变再变。
清河正欲继续往前走,忽而看见前方有一道倩影立在花架旁,少女亭亭玉立,着绣花长裙,秀发上别着玉簪,很有仙气。
清河淡淡扫了一眼,觉得她有几分眼熟,那女子主动走上前,盈盈施了一礼,倒像是世俗女子,带了几分弱柳扶风的韵味。
清河眉峰微微蹙起。
“凝青。”女子极为善解人意,主动道出自己的名字。
清河点头,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哪里有卖吃的?”
凝青一怔,笑道:“是爷爷要吃?”
‘爷爷’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不觉得有丝毫别扭,反倒带着小女孩撒娇的味道。
清河没有回答,只问:“在哪里?”
凝青盯着他不说话,似乎要将他看穿,不知道是不是幼年在公仪林身边,沾染了公仪林的习气,他们都喜欢用突如其来的沉默来占据主动位置。
可惜,这一点,对清河并不适用。
凝青显然很快也反应过来,幽幽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是看上你哪点。”不解风情,太过聪明自负,这种类型的人,那个人原本应该是避之不及才对。
她终究还是率先败下阵来,“可否耽误你一些时间?”
清河直接绕过她要走。
身后传来如水动听的声音,“只是有一些事要告知你。”
清河的脚步没有停顿。
凝青似乎料到会是如此,补充道:“想必爷爷很快会追出来找你,至于那些他想要的小吃,他也会改口。”
清河的脚步方才顿住。
见他驻足,凝青缓缓道:“看天色不太好,可能一会儿有暴雨,不如去找个酒楼一叙?”
抬头看耀眼的阳光,清河的心中再次得出一个结论: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绝对是从公仪林那里学来。
……
“一壶花雕酒。”凝青看样子是这里的熟客,轻车熟路便找到一个包厢,清河却对奢华温暖的包厢不感兴趣,选择窗边的位置。
凝青随着他一同坐到靠窗的小桌,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
伴随着花雕酒落入酒杯的声音,她神态平和,“坐在这里,想必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清河漫不经心‘恩’了一声,不做否认。
凝青忍不住笑出声,笑意却未传达到眼底,“你这么认真,就不怕我骗你?”
“最好不要,”清河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因为代价不是你能付的起的。”
凝青垂眸,“玩笑而已,岂敢真的欺瞒于你。”
清河本就没有多少耐心,还全部浪费在公仪林身上,自然懒得与凝青玩猜谜游戏,“凝青姑娘此来,既然不是单纯的寒暄,还是不要绕弯子比较好。”
凝青,“只是想聊聊关于千年前的一宗传闻。”
千年之前,清河本能想到天元之祸。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凝青道,“不知清河掌教对于天元之祸究竟掌握多少内情?”
清河目光没有任何迟疑,依旧是看着窗外,“我来,只听,不解答。”
凝青叹道:“要打动掌教,当真跟打动一块铁石般艰难。”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川流不息的人影,手指在窗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击,这个动作像极了公仪林,不知是刻意模仿,还是那个人的举动早已刻在她的灵魂里。
“天苑曾经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宗派,缺乏财力,秘籍支撑,可在天元之祸后陡然崛起,”凝青微微侧头,视线投落在清河身上,“天苑,天元,不过读音上的差别,掌教不会以为只是巧合?”
她不等清河反应,自顾自往下说去,“他前后三十一次为追寻真相离开师门,每一次在外逗留不过几个月,无功而返,唯独这一次,他留下来,还一留就是这么久,掌教不会以为,依旧是巧合?”
“不死圣地,天苑,长门,他的足迹踏过每一个与那死去已久的人相关之地,掌教不会以为,这些全都是巧合?”
说到最后,她的声调猛然拔高,虽然还是很好听,却带着一股尖锐,而清河看她的视线却是越来越冷,身上散发的气势几乎让凝青吐出一口血。
即便如此,她下巴抬高,没有丝毫畏惧,这是一次心理上的较量,也是她最后的机会,她在赌,赌自己的这些话能动摇眼前人的信念,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日后生根发芽,必能在清河同公仪林之间划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可惜事实注定令她失望。
清河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修为,心智远在凝青之上,即便凝青自始至终没有将目光离开清河身上半秒,努力捕捉他脸上一丝一毫神情,也看不出什么。
也许,他听进去了,也许,又没有。
凝青没有呆太久,她为自己留下一个悬念,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怕一会儿遇上公仪林,以公仪林的聪明,一旦看见她,必能推测出今天的一切,那时,她便真正是,再无机会可言。
在她走后,清河的视线依旧望着窗外,他目光如水,又和杯中的酒一样冷,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一千多米外的地方,隔着人群,清河还是一眼认出,他起身,朝楼外走去。
公仪林自老远处朝清河挥手,怕他看不见,小跑过来,撇撇嘴,“你怎么走这么慢,我本以为还要追好长一截路。”
说完,不管不顾地直接拉着清河的袖子往回走。
“不是要吃甜食?”
公仪林甩头,“不用了,爷改变主意了,那些甜腻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任凭他怎么拉,清河的身子都像磐石,稳稳立在原地。
公仪林不得不回头。
“为什么不吃了?”清河的样子似乎必须要问到答案。
公仪林皱眉,“不是已经跟你说了,突然不想吃了。”
清河看着他,一动不动。
两人用沉默对峙,过了好久,公仪林率先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按按眉心,似乎极为头疼的样子,“如果我没猜错,只有两个地方能买到甜食,长门外附近的落花楼,落花楼虽说就在长门附近,但距离也不短,何况如今长门戒备森严,已经不可能自由出入,剩下还有一个地方,就是……花楼,咳,也就是,恩,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