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直播,就上天(53)
推开雕着花的红木轴门,袅袅沉香扑鼻而来,老式收音机里还转着经典的粤语歌。
袁平坐在太师椅里,抽着一杆品质上乘的旱烟,烟锅嘴上衔着一粒翡翠绿的玛瑙,他看见应辞一个人进来,手上抽着旱烟的动作微顿,将烟嘴吐了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来,是要什么?”袁平问道,语气带着两分熟稔,一点也不像才见过一次面的。
他经营这间古董铺子,接待的顾客有两类,一类是游客,一类是应辞这样的特殊顾客。
他做过应辞几次生意,只不过从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从来不会多问客户任何信息。
直到上次方拾一过来,身边多了一个人,他才知道,原来方拾一心心念念着的人还是个熟客。
以前金海路这条街上的治安很差,有段时间还出现过一个模仿类连环杀手,把整条街搅得人心惶惶。
那时候方拾一还在上小学,是个冬天,回来的时候,在巷子里撞见一具尸体,然后就被警察留了下来,要录口供什么的。
这是方拾一头一回看到被肢解开来尸体,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录口供的小警员给他录完了口供后,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一时间没人留意到现场还站着一个小男孩。
方拾一觉得浑身都冷,他还看到那个被肢解的女孩蹲在尸体附近,一直在哭,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直到一条围巾当头裹住了他,他只看到那个男人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听见他温柔地低语,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他下意识拽住对方的衣服,把头埋进了呢子大衣里,感受到了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可惜他没能看清男人的样子,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应队”,对方就离开了,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心。
那一天,也是他父母出事的同一天。
直到现在,方拾一都还留着那条围巾,那是那天夜里唯一让他感觉到温度的存在。
袁平知道方拾一一直喜欢穿大衣风衣和围巾的搭配,就源自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
“我过来是为了方拾一。”应辞开口。
袁平微微皱眉,他坐直身体,问道,“他怎么了?”
“他被人盯上了。”应辞打开手机,点开消息,放到袁平的眼前。
是一条彩信,现在很少有人会用这个功能了。
彩信的内容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方拾一正侧对着镜头,与钱小森吃饭。
“谁发给你的?”袁平皱紧眉头,很快他又自言自语地否定了,说道,“这应该是一次性用手机,就算查到了也没多大价值。”
他看向应辞,开口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能做什么?”
应辞微点头,说道,“对方针对性很强。我希望……”
他靠近袁平耳畔,压低声音,轻声说完后,便打算起身离开。
袁平忽然叫住了他,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会害他的人?”
应辞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把他交给你们的人,是我。”
小老头一怔,愣在原地。
第55章 在线装酷第五十五天
在线装酷第五十五天·最后一个下班的人
方拾一回到办公室后,正巧碰见朱凯文和他的副手迎面走来。
朱凯文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好巧啊方法医, 刚才还提到你呢。”
“提到我?”
“我打算办一个party,就在我家, 欢迎所有同事都来参加。你也会来的吧?”朱凯文笑眯眯地说道, 同时拿出一张邀请卡,“就在明晚,这是地址。”
“我们凯文可是一个拆迁大户, 分了两套房,被他打通了做成一个双层小复式, 够爽!”
方拾一接过邀请卡, 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八宝街?
之前楚歌提过,那对母子两人就住在八宝街的拆迁房里吧?也许他可以不经意地偶遇一下。
他转念一想, 便把邀请卡收了下来,淡淡看了一眼招摇得像只公孔雀似的朱凯文,点点头, “好的,谢谢。”
“明晚下班的时候,我会包辆车过来, 我们一起去, 到时候大家都能喝酒, 玩得痛快点!”朱凯文说道。
“我自己开车, 酒精过敏。”方拾一拒绝了, 他朝朱凯文微微点头示意,说道,“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他听到身后有同事小声地念叨,多是对着朱凯文说的——
“我们方法医其实人挺好,就是性格比较冷比较淡,习惯就好了。”
“好歹这次人家卖凯文面子,参加派对了。以前从没见过他参加其他同事的局呢。”
“这倒是,还是凯文面子大啊。”
朱凯文一听,更开心了。
他保养得很好,虽然四十多岁,但是身材管理很不错,穿搭走得是很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的款式,所以如果他不开口,那么看上去会是一个让人第一印象很不错的帅大叔。
……
方拾一又是整层楼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的。
之前袁叔给他打电话,说晚上不在家,让他自己解决晚饭。他琢磨了一下,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好去,便索性在实验室里加班,忙完了所有工作。
他把最后一具解剖完的尸体送进冷冻屉里,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头顶的灯突然闪烁了两下,像是接触不灵似的。
方拾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灯管,刚打算继续往前走,冷冻柜那儿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动静,在空无一人的冷冻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脚步一顿,猛地扭头看去。
冷冻柜是由一排排一列列的冷冻屉合起来的,只见那层泛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随着“啪、啪、啪”的拍打声,不停地震颤。
这一声声毫无节奏的拍打又急又响,就像是有人想从里面出来一样。
方拾一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只听那道拍打声陡然加快了一个频率,就像是知道方拾一离远了似的,愈发地急切。
“怎么回事?”方拾一脸色微微发白,幸好每一个冷冻屉都会上锁,以防有人来盗尸,但是方拾一没有想过,有一天这道锁,还能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他没有留在冷冻室里,快步离开后便把冷冻室的门锁了起来。
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办公室里,方拾一喘了几口粗气,冷汗浸湿了他后背的西装衬衫。
他打开抽屉,摸出应辞之前给他的枪,装进枪套里,别在腰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如果身上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方拾一绝不敢贸贸然在一幢有问题的大楼里走动。
他做完这些后,眼角余光瞥到打开的抽屉里,躺着一张纸片——
“为什么不是你?”
一瞬间,方拾一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仿佛有股冰冷的气息吹过他的后颈,他猛地一颤,扭头往后一看。
身后的窗户微开,吹得白色窗帘带起一个角,恍惚看去,像是一件白色的套衫套在什么东西上。
方拾一一怔,定睛一看,窗帘的角落什么都没有。
他摇摇头,大概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抽屉里的那张纸片,和早上他转交给楚歌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用纸并不是直纹纸,也没有古老的水印痕迹,只是一张极为普通的A4打印纸。
方拾一皱起眉头,不明白这张纸出现在自己抽屉里的用意。
是为了不断增加他的心理压力和恐惧?
夜风从身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吹得纸张噗噗地响,他转身将窗户关上,落下锁。
再回头的时候,他忽然看见门口地板上多出了一道人影。
方拾一心跳猛地加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规律的“笃笃”敲门声。
“是我,应辞。”
方拾一听见是应辞的声音,一贯地让人心安,猛地松下一口气,绕过书桌,快步走到门口。
“我看你那么晚都没回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上来找你了。”应辞说道,发现小法医脸色有些难看,额角尽是冷汗,话头一顿,转而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进过我的办公室。”方拾一低声说道,“并且给我留了一句话。”
“还有冷冻室,那里面有动静,好像有尸体要从冷冻屉里出来一样。”
应辞闻言往外看了一眼,冷冻室的门被挂上了一把锁,是方拾一挂上去的。
“我去看看,你要跟上么?”他问道。
把小法医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反而让他更不放心,他宁可把人放在身边保护着,不过他还是征询了一下方拾一的意愿。
“嗯。”方拾一点点头,他撩开外套,露出里面别上的枪套,示意他有准备。
应辞见状,眼里浮上一点笑意,他微微点头,让方拾一靠近些,“不要离我太远。”
小法医闻言应了一声,往前挪了挪,趁着应辞没留意,又往前挪了挪,几乎贴近应辞的后背,才红着脸停下。
什么叫得寸进尺?小法医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把锁打开。”应辞在冷冻室门口等了几秒,发觉方拾一没动静,才开口说道。
方拾一还沉浸在躲在偶像身后被保护的快乐里,冷冻室里的妖魔鬼怪都不怕了,压根就忘记还要开锁这回事。
被应队一提醒,小法医立马红着脸去开门。
门一打开,冷冻室里的低温冷气就扑面而来,冷得方拾一下意识一个哆嗦。
应辞站在原地,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剜刮蹭掉的地漆。
他察看了一眼门框下角,同样是新被蹭掉的油漆,就像是有东西在摇晃门框,却没法撼动半分,硬生生刮掉的。
“应队,您看这个。”方拾一压低声音说道。
他指着门锁,门锁锁头微微有些变形,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的样子。
两人环视了一圈冷冻室,里头的每一个冷冻屉都完好无损,没有被打开的迹象,冷冻室里平静得就像是每一个普通夜晚的静谧。
要不是微微变形的门锁锁头,和地面上微不可见的被刮蹭掉的地漆,方拾一都要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你还记得是哪具尸体出现了问题么?”应辞问道。
方拾一摇头,“那时候整面柜子都在颤,像是所有抽屉都出了问题一样,根本分不清。”
他环顾四周,这会儿倒是一个个的都安静乖巧得不行。
他皱起眉头,“难道要一个个打开看么?”
这个想法一出口,就算是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渗人,一想到一具具尸体从冷冻屉里被拉开,这里少说也有几十具,着实是有些让人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