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皇[修真] 中(77)
那场雨淅淅沥沥,打的花红柳绿,在富贵人家的眼中或许是一场可以坐在窗边小酌吟诗的景象,于他却是致命,然后他遇到了一块飘渺如云霞一样的衣摆,上面不小心沾了几点泥水,却漂亮的胜过这满城的雨景。
一个娇小的十分漂亮的姑娘,似乎并不畏惧于他给他塞了一枚药丸,再然后他的浑身燃起了热意,生机毕露,最后却只听那小姑娘说:“我救了你,你以后得报恩的。”
理所当然,她的确理所当然,他也应该报恩。
醒来时头顶只有一把静放的油纸伞,他收起了那伞离开了乞丐的群体,仗着一把子力气什么活都干,最后被铁匠铺的老板招去当了徒弟,师父问他为什么要打铁,他那时回答的理由是为了学一门手艺,好好的活着,但其实理由不过是想要找到那个救了他送他油纸伞的姑娘。
她生的那样好看,笑的那样好看,大约是哪个富家出来的女儿,他不求什么,只求能给她当牛做马,真的偿还了她的恩情也好。
可是再遇之时,他是铁匠铺的老板,她却是春晖楼中最红的一枝花,春晖楼是青楼,而海棠是最受欢迎的花。
那时她还叫海棠不叫衡娘,来往送客,只能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到风流无双,含笑的时候真如海棠花盛开一般。
他花了所有的积蓄叫了她一次,她毫不犹豫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可是当他说到报恩的时候,她却笑了:“你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报恩?报什么恩?怎么报,陪我上床么?”
他那时脸颊都红透了,才好不容易将她从身上扒了下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必了,多么久远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海棠说着脱去外衣躺在了床上,她一举一动都宛如一幅海棠春睡图,“你今日要睡么?你不睡我就睡了。”
“你为何不爱惜自己?”杨志记得傻乎乎的自己那时是那样问的。
而海棠她却没有生气,只是半撑着手凶巴巴道:“要你管。”
她连训人的时候也是极好看的。
“我为你赎身,”杨志不想看到她为每个人都奉上那样的笑意,那样轻松的展露自己。
“就凭你?”她轻笑了一声,杨志却没有听出什么鄙夷的意思,“你可知道为我赎身要用多少灵石?回去吧,没事别打扰我做生意,连个陪睡觉的人都没有。”
那时她大约是不信的,杨志却想让她相信。
打铁不是什么赚钱的买卖,可杨志也不是只有一把子的力气,师父教的也不只有打铁,还有一本用来修炼的册子,约莫是看着他有几分的资质,杨志从打铁开始时修炼,大约是因为专注,根基还算不错。
城很大,他深入后山,搏命似的猎杀凶兽,几次九死一生险些回不去,可是不知为何每每想到她笑的宛如醉了一般的神态,便是爬都爬回去了,那段时间很艰难,艰难到他后来的时光都不敢去回想,即使旁人劝他不必那么拼命,又不是娶媳妇儿,可是只有他知道,是的,如果把她赎回来,他想让她做他的娘子,一生一世都对她好。
灵石总算攒够了,海棠花却被人摧残的不成样子,因为一个男人,一个风流倜傥许下一生一世的男人,她以为的一生一世却不过是那个男人口中可以随意说出的玩笑。
青楼之地最忌讳当真,可她当真了,与姐妹争风吃醋,被划伤了脸就没有那么值钱了,或许修真界的确有可以消除疤痕的东西,但是却不是她们用的起的。
因为被划伤了脸,所以她也变得价格低廉了起来,杨志将她带回去的时候只遭到了无情的踢打。
“你赎我做什么?想睡么?来啊?”她就那样随意的扯开的衣服,毫不留情的说,“这样了你还睡得下去,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即使她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杨志也觉得她是极漂亮的,只是与从前不同,她从前只伤自己,却不伤人,如今却是伤人伤己。
杨志点了头。
她却嘲讽道:“瞧你五大三粗的样子也学别人喝花酒,你这样的人,即使以前跪在我面前我也是看不上的,没得让人恶心。”
瞧,多伤人。
城中的风言风语太多,杨志就带她离开了那里,任打任骂,一路游荡到了这万剑城,碰上剑心学院招录,卡着线进去了,到了这里如鱼得水,之前不会的在这里可以学到,而这里还有一种药叫做凝脂膏。
拼尽全身力气为她换来的时候,她欣喜若狂,一身雪肤得回,她说他的恩报完了,她要走了。
杨志放她走了,她却骂他是个傻子。
可她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她会绣花,也会补衣,还会做饭,样样都做的极好,还说他做的饭太难吃,她之前都吃不下去。
“对不起,”杨志挠头,“我不知道你不爱吃,那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来。”
“以后我来做吧,”衡娘说。
衡娘说她不叫海棠,她的娘给她起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叫衡儿,无姓,因为不知道爹是谁,而娘是没有名字的。
后来他们就在一处了,没有什么扭捏,她说喜欢他了就好好在一处,免得以后被谁发现抢了去,那她可要后悔终身了。
杨志说:“我只看你,不看别人。”
他对待其他女子跟普通人并无任何区别,有人说他大老粗不解风情,有人说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可是他懂的,只是解的风情,怜的香玉只有一个人罢了。
再到后来他知道了一件事,抱着她道:“哪有用春药救人的?”
“我又没有别的药,虽然有点儿副作用。不过能救活的就是好药,”她那样跟他说。
他说:“你说得对。”
然后她笑了,想极了那个雨打花落的时候,也像极了那副海棠春睡图。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一处了,他以为的长长久久,却在一瞬间彻底破灭了。
“衡娘,衡娘,我带你回去看看我们最初的相识之地,”杨志的悲伤太过于哀恸,让其他人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抱着衡娘起身的时候,或许因为跪的太久一个踉跄的时候却被一双玉臂搂住了脖颈道:“你小心点儿,别把我摔了。”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比之之前万域归杀人更甚,已死之人如何复活?!
他们的目光纷纷凝聚到了朝砚的身上,朝砚一笑道:“我说我会救她的吧。”
幸亏那双生丹不是骗人的,要不然连他也救不了的。
旁人不知,只是看着朝砚的目光火热了起来,能够起死回生的丹药,若是能有一颗在身上,那么日后就跟多了一条命没有什么区别。
钟司商却是想到了之前朝砚送给他的丹药,他这个徒弟向来将这些身外之物看的很轻,朝家在他的管理下,此次对付魔修,只是双生丹想来他不会吝啬。
“衡娘,衡娘,你好了,你……”八尺高的汉子眼泪飙了一脸,明明刚刚没有哭,现在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傻子,”衡娘温柔的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我没事了,好了好了,再哭我可要打你了。”
“呜呜……”
这边朝砚是插不上话的,人家小夫妻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朝砚觉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的好。
周围人的火热他也不看,只看到了万域归看过来的势在必得的眼神:“救他,救了他我放你走,若是救不了,我要你们都偿命!”
“那你不如杀了自己,”朝砚不急不慢的朝着那里走了过去,身后钟司商叫了一声,“混小子……”
“老师放心,他现在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朝砚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在蹲下身的时候对上了孔儒几乎淌出血泪的双眸,那双眸向来清澈见底,如此却是宛如一潭死水一般,只在看见朝砚的时候亮起了光来,“朝前辈,救他,救救他。”
“兔子,若我救不了他呢?你怎么办?”朝砚淡淡的问他道。
“我不知,我很难过,难过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孔儒的声音之中透着喉咙被损坏的沙哑,如果没有了这个人,他甚至不想待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他没了,我也会跟他一起走的。”
“那你的父母呢?”朝砚俯身问道,“没有了你,他们怎么办?”
孔儒转着眸子看向了他:“朝前辈……”
“我不会帮你照顾父母的,你看我这么懒,不适合坐在救世主的位置上,”朝砚摸了摸他的头道,“兔子,命只有一次,我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要好好惜命。”
孔儒定定的看着他道:“我……”
“我之前给你的双生丹你是不是给他吃了?”朝砚掐着万铭城的脉,轻轻笑着问道
孔儒的眸中亮起了光芒,他没有留意衡娘那边的场面,心如死灰的人连命都不想要了,更何况其他,可是当想到他之前给这个人喂下的丹药,当即点了点头:“对,对!”
那时不过是因为他并不常从剑心学院出去,而万铭城总是身涉险境,朝砚给的丹药弥足珍贵,他不能再要一颗,便把自己的那一颗给了万铭城。
“你那就好办多了,对他这么好,以后他可是要把你吃的死死地了,”朝砚摸了一下万铭城的颈脉,然后抬头看着万域归道,“你,退出百里之外。”
“百里于我不过瞬间,”万域归眯起了眼睛道,“而且你说双生丹已经被他服下了,我为何要听你的。”
“就知道你会过河拆桥,”朝砚微微勾唇,直接在地面上坐下道,“双生丹给他服下不假,但是他的经脉全被毁了个干净,即使有一线生机,你知道如何唤起么?不知道就不要在我的面前碍眼,否则即使兔子再伤心难过,我也不救他。”